负责处理尸体的两名侍卫认识宋慎, 十分为难, 小声答:“这是圣上的旨意。宋大夫,让一让,别为难我们。”
“师姐?师姐!”宋慎大受打击,丧失了理智,抓着尸体胳膊不松手,喉咙梗得鼻子发酸, “你、你怎么就、怎么就——”
庆王旁观片刻,叹了口气,吩咐道:“搀宋大夫起来。”
“是。”庆王的随从领命,硬是把濒临崩溃的宋慎架了起来。
庆王低声问御前侍卫:“圣上可有交代如何处理尸体?”
御前侍卫摇摇头,“是肖统领命令卑职二人抬走尸体。咳,血淋淋的,怕冲撞了圣上和几位殿下。”
“几位殿下?”庆王语气如常,“是哪几位?”
“除了您之外,在都城的皇子殿下全在书房里。”
庆王点了点头,叮嘱道:“抬走吧,记着,叫管事悄悄把尸体送回宋府。”
御前侍卫犹豫对视一眼,答应了,“是。”
“慢着!”
宋慎咬紧牙关,额角脖颈青筋凸显,艰难缓过神,弯腰合上夏莉未瞑目的双眼,随即脱下披风,细细将尸体从头到脚盖住,强忍悲痛道:“有劳二位,请千万别随便把她扔在地上。”
御前侍卫无意与庆王一派为敌,小声道:“放心,会叫人把她送回您府上的。”
下一瞬,书房门再度开启,等得焦心的瑞王疾步走了出来。
“三哥!”
“四弟,你没事吧?可有中毒?书房里什么情况?父皇为何会驾临?”
“我倒无事,唉,一言难尽!父皇大发雷霆,今天十有八/九难以收场了。”
瑞王定睛一看:宋慎身穿玄色武袍,低着头,呆呆盯着师姐尸体滴落在地上的血迹,被哀恸气息笼罩着。
瑞王担忧不安,快步靠近,急切告知:“实在对不住,我、我方才反复求情,但父皇气得不轻,盛怒之下,下了就地诛杀令,怪我,无力劝阻。”
宋慎下颚紧绷,神色冷硬,虽哀恸悲愤交加,却未迁怒无辜,哑声说:“又不是你下的诛杀令,怪你作甚?”
“怪我。”瑞王饱受惊吓,脸色发白,唇亦无血色,懊悔道:“是我邀请你师姐来赏花的,如果她不在场,兴许——”
麻烦临头,宋慎无暇悲伤,竭力强迫自己振作,打断道:“没有‘兴许’,此事是个阴谋,我师姐倒霉被盯上了,即使你没邀请,幕后主使也会设法将其推进圈套。具体情况,待解决了眼前麻烦,我再告诉你。”
“阴谋?”瑞王一怔,旋即点头,“好,回头再详谈!三哥,走吧,父皇要见咱们。”
庆王率先迈步,严肃嘱咐:“稍后见机行事,回话前务必再三斟酌。”
瑞王尾随兄长,因着夏莉被自己父亲诛杀,深感无法向对方交代,小心翼翼道:“待会儿,你一定要沉住气,切莫与圣上硬碰硬。”
“知道。”宋慎深吸口气,抬手轻轻一推,把对方推向庆王,自己落后两步,三人先后迈进书房。
毡帘一掀开,一股浓郁血腥味扑鼻袭来,血腥味中杂糅温暖熏香,违和怪异,令人毛骨悚然。
宋慎站定,飞快扫视一圈:承天帝端坐上首,脸色沉沉,被一队带刀侍卫簇拥着;
几位皇子侍立,神色各异;
瑞王的亲信太监王全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上首是皇帝,有权诛人九族。
宋慎经历过大风大浪,理智一恢复,便知不能激怒皇帝,规矩行礼道:“草民宋慎,参见圣上。”
瑞王默不作声,也跪了下去。
庆王若无其事,躬身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承天帝不悦地瞪了一眼三子,随即审视宋慎,紧接着对四子说:“你说是去传你三哥,为何半晌才回来?朕还以为,你一去不回了。”
瑞王刚张嘴,庆王却抢先解释道:“方才在门外,儿臣好奇问了四弟几句话,耽搁了片刻,请父皇莫怪。”
承天帝的怒火顺势对准了三子,“你怎么有空来赏花?北营的军务忙完了?”
“急务,已经处理妥了。”庆王的胆识是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不慌不忙,“难得四弟有精力办宴会,兄弟们只要能抽出空,自是乐意捧场。”
“你若是真关心兄弟,就不该任由老四胡闹!”承天帝黑着脸,“欺君,该当何罪?”
庆王撩袍跪了下去,“父皇息怒,儿臣——”
“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辩解的?”承天帝刚才大发了一通雷霆,下令就地处死夏莉,见了宋慎,怒火重燃,重重拍桌,厉声问:“宋慎,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