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之时,白虎法印曾为杀神虚余所用,配合三神剑,造就了诸神星陨,连道衍神君都是险死还生。
非天尊与沈阑夕带着一队魔兵,堪堪在领域落定前逃了出去,白虎天诛域就如一练横江,恰好堵住了他们追击凤灵均等人的路,在这场杀戮盛宴结束之前,谁都不能越界半步。
“西绝境的……”沈阑夕对暮残声所知不多,现在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妖皇玄凛昭告天下的那个封号实在名不副实,“他合该是,饮血君。”
暮残声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白虎天诛域一开,占据他身体主导的就是白虎杀性,他本身意识被卷入法印内天地里,在那玄妙无方之处没有钟灵毓秀的天地秘境,唯有一片血海和浮沉其中的无数白骨。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控制行动,他觉得就算自己被千刀万剐,只剩下一条手,恐怕都还能继续杀下去。
忽然,眼前血海如排浪分开,露出一条干干净净的路来。暮残声微微一怔,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看到血海尽头矗立着一座冰雪皑皑的百丈寒峰,令他异常熟悉。
他想了一会儿,记起了这是寒魄城后山冰原上最高的那座山崖。
暮残声对这座崖实在不陌生,他在心魔劫的幻境里看到自己葬身于此,在爬出炼妖炉后记忆模糊的那段时间更是混淆,以至于特意回到寒魄城去找它,于半清醒半迷茫时接入了第二个幻境,看到自己与非天尊决战,却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剑。
这一次,他又站在了这座山崖前,分明空无一物,心口却蓦地发疼,一把剑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连半分预兆也无,仿佛它本就长在他身上,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耳边也响起嘈杂的声音,是血海中那无数白骨在说话——
“暮残声,你已经死了。”
“你被信任的人背叛了,嘻嘻。”
“你连杀死自己的人都忘了,好可怜。”
“你跟我们一样,早就死无全尸了。”
“外面的世界不属于你,死了之后什么都没了……”
“留下来,留下来!”
暮残声跪了下来,捂着耳朵不去听,可这声音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他想拔出那把剑,手掌被割出了深深的口子,却再也感觉不到疼。
已经死了,怎么会疼?
可我是怎么死的?谁站在我身后捅了这一剑?
金纹从右臂疯狂蔓延至全身,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手指无意识地踌躇,没有注意到那些本来漂浮在血海里的白骨已经爬上山崖,正朝自己靠拢。
五百年岁月,颠乱如梦的际遇,坎坷无常的命运,他就像不应存世的鬼魅闻到了返魂香,自以为白骨生肉重回人间,却是苟且偷生,活该受这世道的诸般磋磨,如今终于死到临头,只要闭上眼睛,便能得到应有的安息与解脱。
一只白骨的手已经搭在他肩膀上,然后被一袭幽蓝如拂去尘埃般扫落。
“噩梦该醒了,大狐狸。”
暮残声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终于亮起微光,嘴唇翕动,蚊呐一般,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