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能,还是心软?”杜若神色一滞,眼神飘忽。
钟语空收起折扇,凝眉而视,“如此糊涂!你忘了当年是如何回来的了?”杜若自然记得,当年受尽折磨,心如死灰,再睁眼,往事如流水铮然激涌,前尘旧梦如浪滚滚而来,恍若隔世,情死若抽丝,爱恨尽成空。
“弟子……记得。”
“你要杀刻容,我未曾阻止,如今要你杀裴孟律,怎么频频心慈手软。”
钟语空居高临下俯视他,“你可知,为何要杀他。”
“东宫壮大,却不为陛下看重,魏王胆小怯弱,却能做守成之君。
东宫重拔武将,陛下担心日后将军拥兵自重,因此……可弟子有一事不明,永宜公主正与将军制衡,为何如此心急?”钟语空良久不语,半炷香后才道:“数日前,永宜入宫忽而昏迷不醒,太医诊治后,发现她毒入心脉,此毒乃日积月累而成大患……”杜若听罢垂首不语,心中悸然。
何人能悄无声息日日给她下毒?想必只有她那同床异梦的丈夫了。
“你看,裴孟律此人手段狠毒,今日不除,日后必为忧患。
我以为你早就看清他的为人,没想到时至今日,你仍如此优柔寡断、执迷不悟。
你与他暗结珠胎,已是大错,当年我退一步允你留下孽种,裴孟律这一命,断不会留了。”
杜若重重磕头,道:“师父——”钟语空强硬道:“我曾劝过你,此女不可留,你终究是留下了,如今囿于儿女情长,心性不定,皆缘于此。
我早说过,你父女二人,断不可相见,你可有听话半分?”杜若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师父,真儿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弟子舍不得……”钟语空抬手制止他,道:“月儿,当年致使你失忆的余毒尚未排尽,你且休憩几日。
若再让我发现,你与那孽种相见……”“师父,弟子错了,不要——”杜若方想膝行去抓他的衣角,忽而一阵晕眩,重重地倒在地上。
再醒来,眼前是一片云纹簪花木浮雕,四角纱帐半掩,钟语空正坐在床边,一手为杜若搭脉。
“师父……是不是……发作了……”杜若气若游丝,脸色发白。
钟语空轻抚杜若的额头。
杜若再怎么不听话,也是他精心辅导教出来的徒弟,杜若这般虚弱,他这做师父的,嘴上说得强硬,却心痛不已。
他忧心道:“这又是何苦……”“多日不见,将军可还好?”永宜端坐美人榻上,膝上抱着个孩子,孩子不哭不闹,咬着袖口,睁大眼睛看她。
这一早,永宜派人请裴声到城外别庄一叙。
叙的什么,来人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半分不肯透露。
这一个多月,裴声带伤卧病在床,睁眼闭眼都是杜若在灯下踌躇的形色。
他一醒来,便派人四处追查杜若的下落,可国师闭门不见,一切杳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