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段宁沉卸下了马鞍,将马匹放归了山林。
他回到了裴叙身旁,蹲下了身,内疚道:“小叙,对不起。若我不任性妄为,你也不会遭这些罪。”
裴叙看着他澄明的眼眸,微微垂下了眼。应是他造成了所有麻烦才对,段宁沉竟将一切问题都归结在了自己身上。
——遥想过去,他给身边人造成的困扰还少吗?
年幼时,母后因担忧他,夜夜垂泪。长姊连自己亲子都没工夫顾。每次生病时,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多少宫人因“失职”而遭了父皇愤怒下的刑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战战兢兢地惶恐伺候他。
往近了看,倘若不是他身体状况恶化,父皇是不是也不会郁结于心,早早地去了呢?
他企图改变,却殊不知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圈。
他以为改变了,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什么事都不曾改变。
既然已经得到了段宁沉的功法,那他便也应离开。
到时,段宁沉自然也该回到过去逍遥肆意的快活日子,而非终日在困在病榻上的他身边兜兜转转,丧失了自我。
既然段宁沉无心权势,那他便可给段宁沉想要的。
段宁沉忐忑地等待他的回答,却见裴叙忽然抬起了头,伸出了手,那双冰凉的手掌覆住了他的面颊,那张精致却淡漠的面容放大。
他的唇被碰了一下。
段宁沉傻住了。
而在裴叙即将收回手时,他心跳犹如擂鼓,迅速地抓住了裴叙的手腕,“小叙,你……”
“新年礼物。”裴叙淡淡地道。
段宁沉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口无遮拦说自己新年愿望是“被小叙夺走初吻”,这愿望实现得太突然,他脑袋嗡嗡直响,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为什么……突然就……”
裴叙淡道:“你待我好,我也没什么可回报你的。”
“我……其实……不要回报,这些全是我自愿……啊,不是!”段宁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崩溃地疯狂抓头,把本就不太整齐的头发弄得越发乱七八糟,犹如鸡窝。但他也没闲工夫去管这些。
终于,他让自己思绪冷静了一点点,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喘着粗气,眼眸中饱含期待,紧张地问道:“我,我……刚刚没反应过来,我,我,可以再亲一次吗?”
裴叙颔了下首。
段宁沉忙不迭地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他的脸颊,屏住了呼吸,颤抖着身子,缓缓地,缓缓地亲吻了上去。
他紧张地闭上了眼,按书上说的,试着伸了舌头。
裴叙启了牙关,任由他的舌探了进来。
人生中第一次与人接吻,口腔内被另一个人的气息侵占,自己的唾液与对方的唾液混合,这种感觉倒并不令他讨厌。
他也慢慢地阖上了眼。
他能感觉到那双大手逐渐从他脸上挪去,一只抚摸他的后颈与后脑,另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腋下,抚着他的背心。
他们的身体渐渐贴合在了一起。
也不知这一吻持续了多久,裴叙肩膀上落下了一个脑袋,他被抱得更紧了,一个难掩激动雀跃的声音传来,“小叙……小叙……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裴叙睁开了眼,清淡的目光落在了男人宽阔的肩背上,他眸底浮现了波光,若寒冰化为春水。
他渐渐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鼻息间萦绕着的是男人身上的阳刚气息。他声音极轻,如喃喃自语道:“恩,我喜欢你。”
第五十四章
去附近城镇的路上,段宁沉背着裴叙,施展轻功,尽全力跑了许久,也没把他心中那股激动的热血给跑灭。
他时不时就“嘿嘿”傻笑,嘴里喃喃唤“小叙”,时不时愉悦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瞧他的模样,颇有几分失心疯的意味。
裴叙还有些低烧,四肢发软,脑袋发晕。段宁沉给他裹得严严实实,他也没再吹风,但身体不适,只得靠在他肩头。
正午时分,他们到了城镇。
段宁沉先是问了医馆的位置,带裴叙先去看了大夫。
大夫诊断说,不是什么大问题。遂,开了药。
买完了药材后,段宁沉又问了此地最好客栈的方向,带裴叙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