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一行白鹭 清明谷雨 3041 字 8天前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支箭“咻”地划破林中的空气,一支射在银狐耳缘上,一支正中肚腹。

当齐轻舟看到正中肚腹的那一支箭领上刻着繁复的雕花,眸心一亮,沉了沉气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多高兴:“承让。”

兰羽出身兵部侍郎府,一向对自己的武技自视甚高,心中懊恼,皮笑肉不笑咬牙道:“殿下好箭法。”

齐轻舟将银狐扛上马背,风轻云淡:“这是自然,毕竟——掌印亲传。”

也不管身后之人脸上精彩的表情,扬长而去。

傍晚,篝火一簇簇燃起来,文臣武将面前都放了自己今日的收获,齐轻舟一路热闹看过来,走到殷淮面前,没瞧见白虎也没瞧见黑豹,只有一只文鹿,四肢修长,一双眼睛柔和安静。

齐轻舟蹲下来,靠在殷淮身边,疑惑道:“掌印怎么就猎了这个?”

殷淮翻了翻正在烤的鹌鹑,抬眼瞭他一眼:“臣看着这鹿有些眼熟便顺手猎了下来。”

齐轻舟“啊”了一声:“哪儿眼熟?我怎么看不出来?”

殷淮峰形秀致的唇边噙了点笑意,定定望着少年:“臣原本也一直没想起来它到底像谁,可殿下一走过来……”

得!齐轻舟瞬间懂了,殷淮这是故意侃他呢。

他两手搭在对方的肩头上使劲儿晃:“哪儿像我了?一头呆鹿!掌印可要给我说清楚……”

一旁无辜躺枪的文鹿瞪着水灵灵的眼睛:“……”

殷淮笑,一手将他拽近怀里,举着木枝上的烤鹌鹑递到他嘴边:“尝尝咸淡,小心烫嘴。”

齐轻舟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烤得金黄焦脆的皮肉,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伸手拽住殷淮的衣袖:“好吃!掌印,你快尝尝!”

殷淮道:“好,臣去净手,把它拆了再吃。”

齐轻舟扯着衣袖将他拉回来:“没那么多规矩,就这样吃。”

郊外猎场水源不足,最近的水井也在好几百米外呢。

他自己接过木枝,将鹌鹑举到殷淮嘴边,着急道:“你快尝尝呀!”

“……”殷淮定定看了他几秒,就着他啃的那一处咬了一口,齐轻舟没注意对方蓦然深了一分的眼神,只是兴冲冲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殷淮舔了舔嘴唇,声音沉哑了一分:“好吃。”

一只烤鹌鹑,殷淮就尝鲜尝了几口,剩下的全让齐轻舟一根骨头不剩得吞到肚子里去,意犹未尽。

殷淮牵起唇角:“明天再给你烤别的,烤兔肉吃不吃?”

齐轻舟眼睛一亮:“吃吃吃!掌印你好厉害!比御厨师傅还厉害。”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儿,“你怎么什么都会?”

殷淮怕他太撑不消化,温热的掌心覆在他圆鼓鼓的肚皮上轻轻地揉,漫不经心答:“做多就会了。”

齐轻舟一愣。

什么样的环境和条件能让人“做多”?齐轻舟忽然发现他对殷淮以前的事知之甚少,即便两人都是在宫中也不曾有过什么交集。

他轻轻地叫了一身:“掌印。”

齐轻舟动动嘴皮子殷淮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殿下想知道什么?”

齐轻舟摸了摸鼻尖讪讪道:“你以前在哪个宫做事啊?为什么我小时候都没见过你?”

殷淮将火扑小一些,语气平静:“长明宫、淮秀宫、涧水房,都呆过。”

得,就没碰上一个好去处,长明宫主子宴妃好妒狠辣,克扣宫人银两;淮秀宫言妃刻薄尖锐,动辄打骂下人泄恨;涧水房是宫里最脏最累最苦的地方,但凡是有点门路的都要逃出来。

齐轻舟抱着殷淮的胳膊,小声道:“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殷淮心里一梗。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毫无交集,只不过是小皇子不记得了

隆庆年腊月,十五岁的殷淮在长明宫当差,宴妃苛刻好妒,看不惯一个奴才生得比她一个正经主子还好,时常想些法子把自己受的气撒在殷淮身上。

隆庆年腊月,让他只穿一袭单衣在鹅毛大雪里跪着举长明灯为皇上祈福。

殷淮永远不会忘记那种彻骨的严寒,每一丝雪都化作一把针,细细密密扎在他的皮肤上,膝盖、手掌和脸冻伤一大片。

彼时宠冠六宫的陈皇贵妃的马车经过。

车帘里冒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看到脸色苍白纸片人似的殷淮跪在墙角,心中无端一跳,悄悄地往他身上扔了一只小小的暖袋,又悉悉索索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殷淮捡起那只像小火球一样的暖袋,看着马车驶远,长明宫灯在奇寒雪色中不熄。

齐轻舟听了,难过得大喊:“真的假的?我怎么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