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尧仰面躺着,姿势规规矩矩,伸出一只手来抓着乔知舒的脚踝,另一手扯被子。
乔知舒就任由盛尧掰他的腿,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盛尧扯出被子之后,又将乔知舒的腿放回原处——也就是自己身上,这个过程进行的又熟练又自然。
将两人都裹进被子里后,盛尧才回答:“要等四月谷雨之后才会采摘,江州银叶采摘前要足够的潮湿,芽头才会嫩绿似莲心”
“那岂不是等我们的茶砖做好后,都发出去了,他们才采摘结束?那等你亲自运送去乌兰,再赶回来,年早过完了……”乔知舒闷闷不乐。
盛尧哄他道:“不会,之前贩运路上走走停停是顺路做些倒卖生意,这回江州银叶有专门的官道走,半路上不做生意,只在乌兰停留时间长些,年前一定赶回来。”
以前是为了利润最大,路过一州就买当地特产去另一个州出售,现在不需要了,卖的茶总量多了,抓紧去卖了茶叶,就挣很多了。
乔知舒觉得难说,但是江州银叶和乌兰的交易有朝廷重视,不能让哥哥着急,一定得稳着来。
所以他便不再追问,免得把自己着急的情绪传给盛尧了。
“我听胜哥说,盛岩也来州府了,他拿你给盛绍元的银子开了个钱庄。”
盛尧也是第一次听说,抓着乔知舒的手若有所思的把玩,“应当主要是他岳丈家出的银子。”
“嗯,应该是了,胜哥说董四爷领着去的。盛岩也二十了,一直靠婶婶和盛雪养着,现在终于有事做了。”乔知舒越说声音越轻,白日捶茶是个力气活儿,确实累人,也累精气神。
盛尧见他有了困意,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暖着了。
只是乔知舒都睡着了,盛尧还半睁着眼,他给盛绍元的养老钱被盛岩拿去开钱庄,若是日子过好了那就最好,最怕亏了不说,欠下一屁股债……
到时候盛绍元日子不好过,自己肯定也别想过好了。
次日一早,一家人坐一桌吃早饭,早饭是盛莺和余兰一起去后厨亲自烧的,一蒸笼的芸豆蒸肉包,再配一碗苞谷面熬出来浓稠的粥,桌上还有配粥的小菜,不说多富贵,但真的很富足了。
一桌子加上小舅和胜哥儿,有七八人之多。
孙鸿润喝了一口粥,“算命的跟我娘说咱们孙家子嗣稀薄,我这一看,也不少呢。”
这是把乔知舒和岗儿也算进孙家人里了,那确实不少。
盛莺:“等明年尧儿成婚,往后家里的孩子还更要多了。”
乔知舒一手举着包子,一手端起粥碗挡着脸吸溜吸溜的喝,制造出声音来迷惑他人,希望家人能以为他没听见,别提他了吧!
盛莺笑得不行,嗔了他一句:“净作怪!”
盛尧看了眼脸比碗还烫的乔知舒,咽下粥水,看着小舅说:“表弟也十八了,小舅可以着手准备招婿了。”
孙鸿润以前一直说要把胜儿留在家中,意思是要招赘婿,不过那会儿他两个小儿子还没出生,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个想法了。
不过盛尧才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知舒的脸别烧坏了。
果然一桌子人的视线从乔知舒脸上挪开,转而齐刷刷盯着孙胜。
孙鸿润:“唉,小时候由着他性子,现在他大了,难管了,咱们四县里他是一户都瞧不上。”
“表哥,我这趟不跟我爹回去了,你让我在州府住半年好不好?”孙胜焦急地求收留。
盛尧见孙鸿润没开口阻止,便答应了。
乔知舒捧着碗傻嘿嘿地笑,“正好缺人捶茶。”
“我才不给你捶。”
孙胜跟乔知舒一块儿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斗嘴归斗嘴,但是心里是很愿意帮忙出力的。
孙鸿润警告了儿子一声,“你怎么的?”
孙胜又连忙说:“我帮岗儿捶!”
乔知舒和岗儿就对着孙胜哈哈大笑,盛尧心情舒畅眼角含笑盯着乔知舒,一家人都帮他宠着这小东西,他跑商去不在家中,也就不用担心知舒过的好不好了。
一顿饭吃的好不热闹,小还笙光顾着看热闹了,等大人都吃完,要收碗了,她还捧着半个大包子慢慢地啃。整个茶坊属她最闲了,娘若忙的话,她就去陪小舅舅督工,小舅舅怕危险撵她走,她就去找余嬢孃,再不济就等到大舅舅晚上回来,抱她骑马绕着茶坊外围溜圈。
吃完早饭,盛尧打算自己出门,去陪王江纬巡查江州茶叶市场,扩展人脉。他另外给茅尖分了任务,“去打听打听盛岩开的钱庄,看看背后是什么势力,靠不靠谱。”
茅尖愣了下,“表少爷这是要管管他们?万一甩不掉了怎么好?”
“不管不行,若真出了什么事,老爷子能不找我?”盛尧理了理袖口,抬眼看向院外的大树,眸色渐渐转深,“你去盯着,有风吹草动,我好做打算。”
“那行,今儿我就去摸摸门。”
盛尧满意了,一脚跨出院子,心里希望自己这回只是多虑了。
他每回有了远虑,都会在心中祈祷无近忧。
过了两日,茅尖将打探到的消息递给盛尧。
月色下,茅尖打着灯笼陪盛尧巡查茶坊,蒸房有下人通宵达旦的守着,要控制蒸茶的火候。
巡查一遍出了蒸房之后,茅尖才开口:“表少爷,我去打听过了,盛岩开的那钱庄,是董四爷花银子打点的大德庄的关系。”
“我记得大德庄主要经营的就是钱庄,他为何会给董家方便?”
茅尖:“我问过大德庄的伙计,说是双方友好合作,董家绣庄的老客户把银子存在董盛钱庄换成交子,若是要去其他州就跟大德庄要个印章,借着这个印章上分号提,每一千文钱扣三十文,这个回扣全是大德庄的。”
盛尧点了点头,总觉得还是怪异,“大德庄也是老字号了,赚这费劲的小钱,不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