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匆匆跑来,谈秋思索片刻,转身正好看见方才那撞了他的小姑娘抱着几乎有她半人高的木桶跑,眼眶泛红,忍不住抬起手臂用衣服来擦眼泪。
“等下。” 谈秋伸出手,在那丫鬟经过之时忽而伸出手来勾住了那木桶,丫鬟被勾地一个踉跄,不知谈秋要做什么,只好瑟缩地抱着木桶小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刚呵斥你那人是谁呢?你一个小姑娘让你打这么多水,急匆匆地做什么呢?”
谈秋面似平常地将脑袋探出朝那回廊看去,那人早已离去。
“她是带我的姐姐,今日梅姑娘吩咐了要给老爷院落洒扫除尘……” 小丫鬟喏喏回道,言罢声音中带了一丝紧张,“公子您还有其他吩咐么,我要赶紧去打水了……”
“院内家丁那么多,让你一个姑娘去打水。” 谈秋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丫鬟,眼眶凹陷且带着一圈黑,身材瘦小,头发干枯,一看便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来做工。
“老爷的院落要打扫,我该去监工才是。” 谈秋乐呵呵自言自语道,随后一把提起那木桶,从丫鬟怀中夺了过来,慢悠悠朝回走去,“行了,这水我打好送去,你干别的事情去吧。”
丫鬟站在原地发愣,带到谈秋背影逐渐走远,才猛地反应过来,几乎快哭了,连跑带喊地追着谈秋跑。
“公子!您快些把桶给我吧!求您了……”
谈秋置若罔闻,回了自己院落随便打了半桶水,在阮月不解的目光之中晃晃悠悠地向姜北慕的院落走去。
挽秋阁外枯叶被打扫干净,隔着数十步,谈秋便能看见许多进进出出的人影,各自手中要么拿着扫把要么拿着抹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谈秋提着水桶走上来,那些闲聊的丫鬟家丁们忙眼观鼻鼻观心地去了另外一侧。
谈秋看也不看他们,径自迈入院内,入目便是一道熟悉人影站在檐下庭前,正指挥着众人洒扫。
谈秋身后的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还未及开口,便能听见院内那道刺耳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
“你怎么空手来了?桶呢?”
谈秋眉梢微扬,将木桶重重往地上一放,发出 “砰” 地一声响,桶内水来回颠簸,差点飞出桶外。
院内登时安静下来,连那被人不慎踩碎的落叶莎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梅香面色陡然一变,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朝谈秋走来。
谈秋却没看梅香,只越过人群看向那呵斥丫鬟的人,那人亦是府中的丫鬟之一,谈秋倒是见过她不少次,似是一直跟在梅香身边,此人身形高瘦,只是容貌稍显刻薄,眼尾下垂薄唇紧抿,看着便不好相处。
“我还以为你们这儿多忙呢。” 谈秋环顾四周,随口道:“忙道连多安排一个人去帮忙打水也排不过来,这不都挺清闲的?还能聊天呢,要不我带些瓜子来大家伙一起吃了聊天怎么样?”
“公子怎么来了。” 梅香见那丫鬟似是欲开口辩驳,当即使了个眼色将话头抢了过来,不咸不淡道。
谈秋见状笑道:“这不是听说你们在这儿打扫么,我过来帮个忙。”
“除尘之事太过脏乱,还是请公子回去歇息罢,免得老爷回来了怪罪我们,竟然让公子亲手做事。”
梅香冷了张脸,显然是十分不待见谈秋,谈秋亦不知她是不是受了姜北慕的敲打,此刻虽然她不喜欢自己,但也再不敢对自己不敬,只能暗暗讽着戳他。
谈秋打蛇随棍上,咧嘴笑道,“也是,你说得对,我打扫太辛苦了老爷看见会心疼。”
姜北慕心不心疼不知道,反正谈秋能确保这句话能给梅香心里堵上那么两块砖。
梅香看着眼前谈秋的笑容便恨的咬牙。
也就长相出挑了些,不过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哪个不是姿容出挑,也就能卖弄些风 | 骚来博取男人垂怜了,待到日后府中迎来主母,她倒是等着看谈秋落魄的好戏。
“老爷心疼我就心疼,来,你们继续打扫,我来监工。” 说罢谈秋便绕开梅香,自己去屋内搬了张小凳放在门口,舒舒服服地坐下身来,两条长腿搭在一起,慢悠悠地晃着脚。
谈秋看梅香脸色便知她心中没想什么好事情,当即添油加醋刺 | 激道。
第32章 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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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那刻薄模样的丫鬟上前两步似乎想说些什么,梅香却轻轻摇了摇头,双唇开合间不知说了什么,那丫鬟才上前去提起木桶,朝院外走去。
瘦小丫鬟何时见过这等架势,一时手足无措站在原地,略带紧张地看了眼梅香,随后低下脑袋,将面颊深深埋了进去,如同鹌鹑一般。
梅香也没什么心思刁难一个小丫鬟,只低声让她拿了块布进屋去擦洗家具摆件等。小丫鬟当即连连点头,一阵风似地跑了进去。
谈秋一手托着下巴,笑的人畜无害,梅香看着气便不打一处来,仿佛谈秋生来便是要和她作对一般,只得愤愤气哼一声,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一扯绣帕离开了院落。
梅香一走,谈秋霎时便感到院内人影少了不少,谈秋不用想也知道,怕是梅香一走,那些丫鬟家丁的也忙着找地方去偷懒了。
不过倒是有个例外。
谈秋心念几转,起身拍了拍衣衫,站在门外,斜身倚靠在门框之上,看着屋内那忙碌擦洗的瘦弱身影,开口道:“你也去歇着吧,这里我来收拾就行。”
丫鬟闻言,攥着手中脏污的抹布犹有些局促,“但是……”
“没有但是,这里是老爷的卧房,姑娘家家的不能随便进,你去隔壁书房那边打扫去。” 谈秋随口扯了一个理由,丫鬟将信将疑,待转念一想,方才梅姑娘都要让着他几分,想必是府中的贵人,自己还是顺着些……
“那,我去书房了。” 丫鬟言罢又垂着脑袋如同被撵的小鸡仔一般跑去了隔壁屋。
屋内又只余下谈秋一人。
日光和煦,透过窗棂洒落房内,如同道道金纱垂落,烟尘起舞,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散,窗外清风徐徐,谈秋伸了个懒腰,走至床榻边,如同猫儿般一个跳跃砸入了那软和厚实的被褥之间,舒舒服服地蹭了几下。
姜北慕的被褥还是正红底纳金花的婚被,看起来软和又温暖,谈秋伸手在那金花刺绣上摸了几番,一时思绪有些发散。
姜北慕还留着婚被…… 是在怀念他的原配夫人么?
谈秋白皙面颊贴紧了被褥,被上的红棉光照在他脸上,衬出了一抹云霞,青丝散乱,五指纤长指尖圆润,精致地如同美玉雕琢。
前些日子还不是这床婚被……
谈秋指尖无意识地轻抠刺绣针脚,不知道姜北慕与他夫人成亲当晚是个什么场景,谈秋越想越难受,喉咙间发出哼哼唧唧的,如同小奶狗受了欺负般的呜呜声。
不行,我非得把你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