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认得,那也不枉我助你们一家团聚了。” 李大人神色愈发阴鸷,目光死死盯着姜北慕的脸,妄图从他脸上看到任意一丝别样的神情。
“李大人是上了年纪,耳朵也不好使了,方才我便说过,我的夫人只有秋儿一人,如今就已是一家团聚,哪里还需要李大人再横插一手。”
姜北慕始终神色泰然,不紧不慢。
“放着正儿八经的正妻不认,倒是不知从哪儿寻了个男妾来自欺欺人!” 李大人愤然一拍桌,袖摆扫过手边茶盏,激地盏中茶水四溅,打湿桌面,亦洇湿了他衣角。“国难当头,百般推却,更是对君不忠!”
“我的发妻早已因病而殁,我已将她与我母亲一起葬在了秋雁郡,李大人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去秋雁郡中探寻一二。” 姜北慕眸光一凌,面色霎时沉了下来,“我倒是要问问李大人,不知从哪儿找了个民妇,便自称是我那早已逝世的发妻,插手我姜家家事,哪里有半分为民父母官的样子!”
李大人深吸一口气,脸色涨得通红,谈秋暗自咂舌,总觉得下一瞬他就要厥过去了,正盘算着要不要先去喊人。
趁此空隙,谈秋悄悄打量了一眼那女子,却见其始终是一副状况外,自进屋以来便又奉行那一套沉默寡言的做派,就像是只留了一具躯壳在这里。
“如此说来,你这是不认她了。” 李大人咬牙切齿,恨声道:“你敢对着她兄长立誓么。”
谈秋心口一紧,暗骂这李大人不识抬举,此时把她哥哥搬出来,不就是看准了姜北慕与她哥哥之间的情谊么?
“就是立誓又如何。” 姜北慕神色冷了几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大人,只这一眼,便似万千利刃直插入心,激地李大人脊背发麻,仿佛在那一瞬间,姜北慕是真的对他动了杀意。
而在这一刻,他才从无尽怒火中清醒过来,朝廷中的姜北慕,只是个带上了镣铐被困缚在铁笼里的困兽,而当他卸下铁索离京的那一天起,才是真的放虎归山,纵然这只野兽已经负伤,却依旧有着将他扼断喉颈的能力。
“一柄天下间最为锋利的剑,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折断它。”
临行前的那一幕,天子手持修剪在御花园中,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残枝便簌簌落下,鲜红的梅花缀在雪白中,乍眼望去,竟似一片片血迹绽开。
李大人长吁一口气,电光火石间,双方目光交汇,已然都是定了决心。
“既如此……” 李大人语调平缓,目光却幽深,“是本官唐突了,这便…… 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