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擒外族是真,为天下计是真,可其中对陆明煜的牵挂思念同样是真。
他甚至抱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妄想。这么多年,陆明煜始终没有选秀, 是否说明他同样怀念自己?——可燕云戈又知道,天子即便怀念,对象也只会是“云郎”, 而非自己。再说, 假若天子真的只是喜爱郎君, 那宫中再有其他男侍,消息也不会传到遥远的南疆。
他沉默, 陆明煜看他仍是听得进话的样子,略松一口气,低声给李如意说:“快去找院判。”
李如意转头吩咐小太监,陆明煜又说:“你还记得这簪子的来历?”
燕云戈眼神闪动一下,低声说:“自然记得。”
陆明煜微笑一下, 说:“我原先还想,毕竟是赔礼。你若什么都不知道,似乎就少了些意味。”
燕云戈听着,心头一阵酸麻。初次之外,又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意。
他想要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反复去想:也就是说,这是给我的?
再看玉簪,原本的妒意逐渐淡去,化作百分、千分的爱怜郑重。
他嗓因微哑,说:“陛下赐的东西,我自会珍惜。”
陆明煜看他,心想,可“云归”不会这样叫我。
原先还有其他话要说,但想想燕云戈的状况,他叹口气,到底道:“先回福宁殿吧。”
燕云戈一怔,又有一阵狂喜。
他不太确定地看向陆明煜,心想:这是不打算让我死?竟然还要我随他回福宁殿。
他心脏狂跳。就连十二岁时第一次与突厥骑兵相对,燕云戈都不曾有今天这样紧张。
他喉结滚动一下,跟在陆明煜身后,走上归程。
一路上,燕云戈心神恍惚,陆明煜则始终在观察他。
他见燕云戈先是时不时看簪子一眼,随即露出一张笑脸。再像是记起什么,笑脸被压下,露出凝重姿态。
陆明煜更愁了。眼看归程还远,院判更是不知什么时候才来,他试探着先问一句:“你是全记起来了?”
燕云戈回神,比他更加谨慎,回答:“是。”
他不想、不敢打破自己与陆明煜还能好好说话的这段光景,于是一个字不多说。这样或许显得不够聪明,却至少不会出错。
陆明煜还想再确认一下,说:“今日,那条街上……”
燕云戈说:“那家肉饼,比宫外少了几分滋味,但吃过之后不会口干。”
陆明煜抿一抿唇,说:“是吗?”
燕云戈又说:“卖文房四宝的那家店,其中镇店之宝,当年看来惊艳,如今却是平平。”
陆明煜轻轻笑了声,说:“眼光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