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戈甚至颇有条理,说:“魏海由此带兵南下。只是他行至途中,我又去找他,要他返还。这才有了安王勾结的外族刺客看到的那一幕。
“在北疆时,我便用此事威胁他,要他不把我的事奏与陛下。
“陛下明鉴。”燕云戈最终道,“我自是万死不辞,可魏海不过遭受牵连,非他之过。”
至此,陆明煜终究开口。
他的神色仍有怔忡,面色眼神俱是复杂。到最后,自己也分辨不出究竟抱有什么情绪,嗓音是轻飘的,说:“你真是疯了。”
燕云戈一顿,涩然道:“我从前自诩光明磊落,偏偏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好在醒悟及时,没有酿成大错。到了如今地步,再不能拖累旁人。”
陆明煜还要和他确认一遍:“燕云戈,你说的是真话?”
这话出来,燕云戈略有诧异——皇帝的话音,怎么仿佛还带着些许意外?
但他还是回答:“自然是真。”
陆明煜浑身冰冷,再看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燕家有不臣之心”,和“燕家真切做出谋反举动”,是两回事。
五年前,经历了宁王、二皇子先后两次谋害,再看燕家,尤其是对上舍命救了自己的燕云戈,陆明煜明知疑点重重,却还是相信了他们的辩解,只以劫狱一事治罪。
可现在看,燕云戈从前那些避而不答、吞吞吐吐,全部都有了理由。
他有真正想要掩盖的事,于是有意误导陆明煜,让陆明煜始终不知道燕家究竟犯下怎样罪过。
做出此等事,难怪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燕云戈都口口声声说他该死。
陆明煜头脑出现短暂空白。落在燕云戈眼中,就是皇帝阴晴不定看着自己。
而事实上,陆明煜头脑正艰涩转动。
是啊,燕云戈的确该死。
然而,五年前,他平安走出庆寿殿。当下,天子仍然多问一句:“既如此,你何必再要魏海返还?!”
讲话的时候,陆明煜视线如刀,落在燕云戈身上。
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在颤抖。
都已经踏出造反那一步了,何不干脆举兵攻入长安,将他人头斩落?!
这想法不该出现,分明是在替逆臣开脱。
然而——
这个“逆臣”,两度救驾,两度不顾自己生死,只为陆明煜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