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只知道自己被人从河里捞起来,然后就被卖了。他身上除了衣服,只有一个护身符,拆开看里面是一张没什么稀奇的符纸和一小撮头发,唯一特殊的就是内里角落处绣着小小的“瑾”字。

坏人给他取名南雁,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叫阿瑾。

……

方孝承获救时已遍体鳞伤,久久昏睡。这一个多月来,他日夜遭受酷刑,能撑到此刻已属不易。

镇北军将士见状,极为愤慨,反倒军心大振,积极争抢迎战机会,誓要为侯爷报仇。

但耶律星连狡猾多端,见状连夜退兵。

正所谓穷寇莫追,何况方孝承身受重伤,两边便心照不宣地止战了。

两日后,方孝承终于醒来,得知五巷城无碍,同时得知成瑾下落不明。

春桃与谷音跪在地上请罪,他沉默许久,最终道:“继续找。”

待那二人离开,方孝承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是他的错。他明知北疆不稳,却为一己私愤将成瑾带来。他将人带来,却又没将人护好。成瑾娇弱,不会水,此刻恐怕——

方朴进来时看见方孝承挣扎着下地,他微微皱眉,上前制止:“已经派人沿河搜救,你此刻状态帮不上忙,也不会有人同意你去。”

方孝承何尝不明白这道理,可——

他僵在那,半晌,狠狠地一拳捶向床沿,牵动伤口,剧烈咳嗽起来,又吐了几口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方朴心中这么想,却无意多说。情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方孝承又不是他儿子。

他等方孝承冷静下来,汇报公事:“皇上让你略好点就回京养伤。”

方孝承断然拒绝:“我不走,阿瑾还没找到。”

方朴平静道:“是圣旨。”

方孝承执拗道:“帮我拿纸笔,我回书皇上。”

四日后,密旨八百里加急:皇帝听闻瑞王世子竟被方孝承带来了北疆且此刻生死不明,龙颜大怒,勒令方孝承立刻回京告罪与养伤。

方孝承还要再写信争取,墨没磨化就接连又来了三道急旨催促,可见皇帝真的动怒了。他无法,只得遵旨。

顾公公早已等候在城门楼外,见到方孝承,说皇上特许他直接回府休养,伤好了再入宫觐见。

方孝承领旨谢恩,直接回了侯府,但他一路察觉不对,看了眼跟着自己的顾公公,心中有了个猜想,停在卧房门口。

顾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房门,然后向他点头示意。

方孝承只得先叫退方朴等人,见顾公公也退出院门,他犹豫再三,终于推门进去:“臣叩见陛下。”

皇帝急忙上前搀他:“你伤重,无需多礼,快坐下。”

方孝承赶紧推让,不肯入座,也不让扶。

皇帝叹道:“又没外人。难道你在生朕的气?安乐他娇惯,不通人事,朕着实担忧,才对你发了火。唉,你怎么带他去那种地方?想来是他胡闹纠缠你的,他总这样任性。”

方孝承忙道:“臣绝无不敬之意。此事是臣糊涂,错皆臣一人之错,臣亦深为自责,因此想——”

皇帝打断他的话:“你还是先养好身子,朕已经派大内高手去找了。朕知道你是为了朕才诸多关照安乐,因此这般着急。可朕虽与安乐亲近,却要以社稷安危为更要紧。你若出事,北境不稳,安乐便是大荣罪人,朕绝不愿他担此千秋骂名。”

方孝承被这番话堵住,一时无言以对。半晌,他沉沉道:“臣明白。”

皇帝见他心不在焉,心中极为不悦,面上却越发温柔:“让朕瞧瞧你的伤。”

方孝承正思索那条河的分支走向,乍见一只手伸来眼前,本能后退:“太医说伤势无大碍,有劳陛下关怀。”

皇帝道:“不亲眼看看,总不放心。这又没外人。”

方孝承道:“恐有污圣目。”

皇帝见他如此生分,心中又痛又恨,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朕就如此让你避如蛇蝎?为你,朕连日来寝食难安,心疾几度发作,却换来你如此冷漠疏远?你拿朕当什么?!”

方孝承震惊地看他,只见他眼尾发红,发着怒,却也含着情与怨。

皇帝微微颤抖,蹙眉望着他:“朕立后,你果然是怨朕的。”

方孝承回过神来,忙道:“臣绝无此意。”

“是吗?”皇帝轻轻问。

方孝承正要答“是”,皇帝将手放到他的腰带上。他吓了一跳,急忙捉住那手:“陛下……”

“松手!”皇帝忽的板起脸,如此喝道。

“……”

方孝承犹豫片刻,推开皇帝的手,后退两步,在他发怒前解开上衣,露出满是绑带的上身。

真没什么可看,他如今能见着好肉的就是脸,别处都涂了厚厚的药,用纱布缠绕几层,便是不穿衣服去街上,除了有些吓人,再没别的不能见人之处。

皇帝皱着眉头打量一番,道:“你解开,让朕看看伤口。”

“……”真的不必。

此情此景,方孝承突然想起往事。

有回他从北疆回来,伤未痊愈,脱了衣服见成瑾直愣愣盯着,想起这人好奇心重,便随口问了句想不想看。

成瑾连忙收回目光,让他别吓人,肯定丑死了,赶紧把衣服穿上吧,都这样了还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