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齉鋒,他也忍不住惊呼起来:“方孝承?!”
殿前侍卫统领最先反应过来,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冲上去拦阻:“北安侯请速速下马弃械!否则下官职责所在,只能动手了!——方孝承!!下马!”
“吕由,你速增派禁卫上殿护驾,事后所有罪责皆我承担!”
方孝承厉声喝着,将长|枪朝他一扔,飞身下马,脚尖轻点,三两下便上了长长的台阶,深深地看一眼茫然的成瑾,长长呼吸,然后收回目光,去到皇帝面前,跪下道:“臣有急奏。”
皇帝皱起眉头,道:“你说。”
方孝承朗声道:“五日前,狼王暴毙,王都内乱,其女鸿燕公主与闼闼部落首领春草等人里应外合,铲除贼臣,取得诸王酋长的认可,于前日灵前继位。她亲手写下结盟契书,已盖大印,交臣带来奉与陛下。除幽州以北三百里,鸿燕愿另划伏禆山以南至五巷城全部土地归属大荣,两国沿黑水河岸设榷场互市。其余细则,待得陛下首肯后,鸿燕另派使团入京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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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谷音垂死病中惊坐起
第58章
众人哗然!不顾殿前失仪, 交头接耳起来。
成瑾愣愣地望着方孝承,一时失了神,听不到别的声音, 旁人都是模糊的, 只有方孝承清清楚楚地看在他的眼里。
方孝承日以继夜地赶来, 银甲白衣上满是干掉的血污, 鬓发有些乱, 脸上也不干净, 可神情坚毅便不狼狈,反而如烈日撕破云层, 英俊得令人心头直颤。
戏台上、话本里的英雄, 大约就是这样的吧。
皇帝又惊又疑:“当真?为何此前毫无消息?”
方孝承道:“确实突然,臣亦接获传信才知, 便连夜赶回京城禀报。”
若非眼线盯着镇北军,皇帝就信了他这谎话, 而如今皇帝只怀疑此事就是他弄出来的!但众目睽睽下, 皇帝不便说破,只能强颜欢笑:“若真如此, 自然更好。”
说着, 看向耶律星连,却见耶律星连正阴郁地盯着成瑾,而成瑾正痴痴地盯着方孝承。
皇帝:“……”
此时,禁卫庞将军与御前统领吕由都已紧急调派精锐前来护驾,只是一时之间不敢妄动, 迟疑的目光在方孝承和耶律星连间逡巡。
半晌, 庞将军递送眼神手势, 吕统领会意, 不动声色地调动人手进一步隔开皇帝、群臣和耶律星连,远处弓箭手瞄准了耶律。
方孝承站起来,看向耶律星连,手背到身后,亦打手势示意众人远离。
如此情景,连瑞王都看懂了,只是不知为何,耶律星连不见半点惊慌,他甚至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只盯着成瑾。
偌大的太和殿前一时静寂如无人,只听得见风吹的声音。
待皇帝与群臣退回被层层守卫的殿内,确保安全后,吕统领大喝一声“孝承”,将长|枪抛向他。
方孝承稳稳接住,枪头红缨划空而过。
“耶律星连,你滥杀异己、罪恶滔天,连狼国人亦苦你久矣。如今你以蛊毒害操控先后两任狼王之事败露,鸿燕公主已将你的罪状诏令天下,你的亲信或降或死,麾下兵士不再听你号令,天地之间再无你容身之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方孝承道。
耶律星连伸手拉住了成瑾的手腕。
成瑾恍若从梦中惊醒,无措地看向他。
“放开他。”方孝承沉声道。
耶律星连将懵懂的成瑾拉到怀里,轻轻摸着他的脖子,这才看向方孝承,笑道:“我又不怕死。是你怕我死,因为我若死了,阿瑾会陪我。”
成瑾差点哭出来,急忙仰头看耶律星连:“别啊!我不想死!”
耶律星连挑眉:“听见了吗,方铮,阿瑾说他不想死。”话音刚落,原本温柔抚摸成瑾脖子的手便狠狠攥紧了,冷冷地对成瑾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这么笨,若没了我,一定被人欺负。”
成瑾攥着他的衣裳,哽咽道:“可是我不想死……”
“真软弱,没用的东西。”耶律星连皱眉,松开他的脖子,看向方孝承,“方铮,你最好赶紧做决定。你以为你们皇帝会选保成瑾还是杀我?”
隔得太远,皇帝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局势也知方孝承投鼠忌器,他沉默一阵,道:“吕由。”
“在。”
皇帝垂眸,道:“耶律星连是大祸害,此人一刻不除,便一刻不能令天下人安心。如今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人放箭吧。”
吕由怔了怔,略一犹豫,道:“是。”
人群中成琏见状,紧紧攥拳,口干舌燥,心跳砰砰,理智告诉他不要出声,可终没忍住,脱口道:“成瑾在耶律星连手上,若放箭,他也会死!陛下三思!”
皇帝冷冷地看向他。
瑞王急忙狠拽了成琏一把,低声骂他,然后为皇帝铺垫台阶:“子诚年少,对其兄有不忍之心,可如今为大荣苍生计,成瑾理应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是他的荣耀。陛下切勿念私情而枉顾大义,令成瑾无颜面对天下!”
周遭众人皆哑然,心中突然疑惑起来。
瑞王偏爱幼子是众所周知,成瑾纨绔无能这也不假,可虎毒尚不食子。就算话说得大义凛然,可谁都知道,瑞王素来小家子气。
如此看来,瑞王不仅是厌嫌成瑾,这是非有血海深仇而难想象的深恶痛绝。
着实听说过成瑾的生母瑞王妃不是病逝,而是与人私通……加上今日所见所思,实在令人怀疑成瑾根本不是瑞王的种。
这看起来很说得通,可细想想,又觉得不对。
若成瑾真是奸夫之子,瑞王不便对外说,却能对先帝直言啊。先帝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且为了皇家血脉不被混淆,自然早就处办了此事。
说起来,瑞王好像是先帝驾崩后才执着于废嫡子立幼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