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2 / 2)

“那你那时候傻乎乎地要从我身边调走,难道也是明知我的心意后才有的想法?”

沈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权衡了一下之后沈言果断选择了被打脸,“谁让那时候我还不是大总管呢?”

陆渊:“……”真是越来越会讲道理了。

吴珣看着两个爷爷,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抹笑容,虽然很撑但是这样真的很好,心头的担忧暂时也被这满满当当的恩爱给秀走了。

而被吴珣牵挂的陆詷则是彻夜赶路,将原本的路程直接缩短了一倍。刚抵城门外,便有暗卫来报:“主子!邱党众人已经聚集,商议明早大朝会廷谏。”

陆詷出宫的事并未告知群臣,只是命李福已偶感风寒为由一直拖延朝会,这也是他急于回来的原因。一是走得慢些,或许江陵的消息便传回了京城,二是他若不在,说不定那些魑魅魍魉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难免滋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譬如大朝会廷谏。

说是廷谏,怕是要对他以死相逼。

陆詷略一沉吟:“传孤旨意,大朝会延后一日。今夜密诏邱党之中四品以上官员入宫,分别请他们于内阁歇息,不得让他们相见。再请韩砀入宫,在东宫候着孤。”

“是!”

此刻时辰已近日暮,天却已经黑压压得宛若子夜,浓重得仿佛化不开的墨,犹如此刻陆詷眼中的阴沉。

陆詷一甩马鞭,月夜扬蹄长嘶一声,朝着那个即将沦为修罗场的紫禁城飞奔而去。

第278章 君心莫测-黑白对弈谈对策,君心莫测巧设局。

韩砀匆匆进宫,旁人不知道太子南下,但他是清楚的。李福为他上了一杯茶,韩砀端起茶杯又放下,反复几次终是叹息了一声,他哪有喝茶的心思,这些人来者不善,若让他们得知太子奉旨监国却无诏离京必定要狠参上几本,就算皇上不处置,太子的声誉也必定也受影响。

“公公可知太子为何要密诏那些人入宫?”

李福轻笑:“瞧您说的,朝堂之事咱家怎么会知道。”

这话韩砀自然不会当真,李福是东宫大总管,只要不出差错日后便是太监总管,御前行走知道的恐怕都比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多,譬如武帝时期的沈总管,甚至还执掌御印,有盖印之权。不过见李福这般淡定,韩砀的焦躁也减退了一些。

正当韩砀琢磨陆詷的计划时,门口便响起问安之声。韩砀猛地抬头,门便被左右打开,陆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着太子杏黄衮袍,只是眉眼发梢还有未驱散的寒气。

韩砀赶紧行礼,陆詷虚扶一下:“左相不必多礼。”

“不知殿下何时返京?”

“不久。”陆詷开门见山道,“左相可知他们准备明日廷谏,所谏内容为何?”

韩砀无奈一笑:“臣与他们并非同道,他们自然也不会坦然相告。不过微臣有一学生向微臣透露,说他们廷谏内容五花八门,然所谏内容并不重要,重要是他们想要以死相谏,迫使皇上回京。”

陆詷眯起了眼:“所以他们是计划磕死几个人,以彰显孤之暴横?”

韩砀不敢点头,从前他觉得陆詷心性品行俱佳,但如今那层隐忍的外壳剥离后,里面露出的锋芒是他不敢直视的。若真要他选,皇上与太子之间,他如今恐怕会更加畏惧太子。但他又忍不住去想,若太子继位,朝堂上下或许会焕然一新,这些人在皇上的仁和之中安稳太久了……

“确实是个好办法。”陆詷幽幽道,“他们若真这么做,父皇势必得回京重掌朝政。”看来邱晁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了,父皇在他尚且有一命可活。若是自己,莫说活命了,其族人朋党都会被尽数牵连。

韩砀垂首不敢搭话,虽然皇上对太子的信任和感情远远超出了韩砀想象的天家父子,但太子此言毕竟涉及皇位权柄,这不是他韩砀能置喙之事。

陆詷瞄着低着头不语的韩砀一眼,脸上倒是浮起了一丝笑意。很好,他想要的是直臣能成,而非随波逐流之徒。若此人背弃父皇向自己表忠心,他决计不会让此人继续坐在宰辅之位。

“邱党来势汹汹,左相以为如何?”

韩砀定了定心神,拱手答道:“邱党此举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可知如今殿下于其他们已经需要他们殊死相搏以取一线生机。虽邱党已是强弩之末,然皇上为殿下布局良久,若被他们所阻实属遗憾,殿下还应早做打算才是。”

陆詷沉吟片刻后:“左相可愿与孤手谈一局?”

太子相邀,安敢不从?哪怕韩砀满腹忧愁该如何处理邱党之事,但还是与陆詷对坐于棋盘面前。

盘香燃尽,棋局已过大半,陆詷落下一枚黑子后轻笑一声:“韩公今日似无心棋局。”

韩砀忍不住用手帕拭了拭额头的汗珠,苦笑道:“微臣心思不稳,请殿下恕罪。”

“韩公可有破局之法?”

看了看面前的棋局,又想起现实中的棋局,韩砀无奈苦笑:“微臣只想出一计,只是这破局之法并非是万全之策。”

“韩公过谦了,你我切磋棋艺,但说无妨。”

“微臣斗胆一言。”韩砀手捻白子,斟酌片刻却迟迟未落下,“既然廷谏是为了让皇上回朝,殿下不妨棋先一招,若由殿下自己提出此议,恰能打散他们全部计划。由殿下您提出来,可进可退可攻可守。”韩砀似乎终于定下了落子之处,“还有一月便是七夕,往年七夕宫中都会宴请命妇贵女,殿下如今尚未大婚,请皇后娘娘回宫操持中馈之事也属情理之中。”

这是一棋缓兵之计,就如同韩砀方才落的那枚白子,远离了他们棋子最为胶着之处,也确实让陆詷不得不分上几分注意力过去。棋如其人,韩砀此人一向便是不紧不慢,若局势不利便是避其锋芒,若局势得利便顺水推舟,这也就是他为何在邱晁权倾朝野之时尚能保全其身,这是他的本事,也是陆詷看重他的地方。

但臣子能避,君却不能躲。

“孤虽未大婚,但完婚旨意已下,中馈之事交由国公亦未尝不可,安平亦可从旁帮扶。”陆詷漫不经心道,仿佛他真的只是在说七夕的安排。

韩砀手一抖,手中刚捻住的白棋落入了棋盒之中,发出清脆的玉落之声。他慌忙抬头,几乎已经忘记了面君之仪。

“殿、殿下……”

“怎么?”陆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可是孤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韩公如此看着孤。”

韩砀慌忙垂首:“臣斗胆一问,殿下当真要与吴国公成亲?”

“父皇圣旨已下,如何作得了假?”

“微臣以为是殿下的权宜之计……”对于此事,韩砀也曾谏言陆兼,但陆兼只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詷儿不愿婚事受朝臣摆布,詷儿从未提出过什么要求,仅此一愿,做父亲的自当要为其谋划。”

什么凤格龙相,韩砀浸淫官场多年,自是不信神鬼之说,更惶逞此等发言若钦天监未经皇上首肯根本就没有命说出口。是以他以为陆詷之所以如此行事是为了将其婚事推后几年,以塞众臣之口,也绝了朝堂官员想要往东宫塞人的念头。

陆詷轻笑一声,没有解释,只说道:“等太子妃赈灾返京,韩公不妨与其喝上几杯茶,韩公会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