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寰九似乎看出了我的敏感,抬手在我脸上摩挲了好几下,十分认真地说:“三岁,我一定好好活着,你必须坚信这一点。”
我说:“嗯,信。”
沈寰九看向门口的玻璃渣子,皱着眉头说:“那杯子是fga的经典款,一只就不少钱,真是个败家娘们。”
我终于笑了出来。
只是这一晚我辗转难眠。
沈砚在国外学的是医科,虽说拿出来的只是兽医资格证,但谁敢说这不是沈砚扮猪吃虎的一个幌子而已。万一他其实是拿刀子的一把好手。向小阳脖子上让法医一眼看都会觉得更像自杀,高明的切创怎么形成,答案显然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真的很害怕沈砚会和庖丁解牛一样把沈寰九切成一块一块挖肉剔骨,毕竟一本连载了七年的漫画已经完全展现出沈砚的变态,残酷的一面。
隔天,我接到三毛的电话,说是一夜之间养殖场就出事了。
沈寰九带着我匆匆赶到地方,一车一车的死鸡被推车推出来,堆成山头那么高。
我双眼发直,一时间真心有点受不了。因为从养殖场最初建设开始我走得还算顺利,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自从沈寰九找了管理和运营的高手帮我打理之后,业绩真的是成倍的翻长,而现在就一晚上的功夫鸡就都死了。这么快的速度,肯定不正常。
“扶三岁,怎么会这样啊?百分之八十都死了,这会还在死。”三毛很胆怯地说。
我浑身发冷地问:“王悦昨天来鸡场,进鸡舍了没?”
“没进鸡舍啊。”三毛说:“不过她去放饲料的地方转了一圈。”
“她去那干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
三毛红着脸说:“放饲料那屋不是有货物秤吗,她说去那称体重,然后就四处看了看。”
我想往堆积的死鸡那走,沈寰九拉住我,冷静地说:“别过去,可能是禽流感病毒。”
我偏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这死的速度太诡异了。”
说真的,以前在村里我自己养几只鸡,死一只心都能疼死,现在看见辛辛苦苦养的鸡就这么大片大片的死,我就跟被针扎了一样。今年不赚钱就算了,这么一来,连鸡种钱和投入的饲料钱就是好几百万下去,我往年赚到的一次就给我全部栽完。
我的心情无法言说的痛苦。
一把甩开沈寰九的手,我倔强地走到死鸡扎堆的地方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死鸡的现象后,不禁冷笑出来。
这分明是饲料被加入了腐蚀性粉末一类的东西,腐蚀了食道,才会变成这样。
我慢慢站起来,盯着三毛问:“王悦在的时候,昨天晚上那顿鸡饲料是不是还没搅拌好摊在地上。”
“嗯。好像是的。”三毛想了想:“我那会尿急,她一个人称的,尿完尿回来,好像是看见王悦蹲在压好的料前面。”
我冷笑出来,愤怒地咒骂了句:“王悦的心真够毒的,她是真看不得我好!”
“到底怎么死的?”三毛很胆怯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心里却暗暗在想,王悦不仁,就别怪我扶三岁不义。
我看了眼三毛,强撑微笑说:“没用了,什么都没了。一会把死鸡都烧了,我要静静。”
拉着沈寰九,我离开了养殖场。
车里,我一句话都没说,十分呆滞地盯着窗外。
开了好一段路,沈寰九腾出一只手覆在我手背上,低柔地问:“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开就是,亏点钱没关系,就当玩玩。”
我转头看沈寰九的时候,眼睛早就已经酸涨的难受。我知道我那点小打小闹可能根本入不了沈寰九的眼,只要他愿意,可以给我更好更光辉的头衔。可人,不是得有自知之明吗?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出一番成就来,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和自豪的事。
可一夜之间我兜里的钱付今年的饲料都不够,全都打了水漂,这种反差实在让我难受到了极点。
我艰难地对沈寰九说:“不用了。”那些讨厌我的人没除掉,就算再开,还是一样的结果。
“你确定是她吗?”沈寰九看我一眼,很快就目落前方。
我也重新看向窗外,答非所问地说:“不知道活着是什么意义的人,生命就是一种惩罚。王悦一心要我好看,我没办法对她太客气了。”
“别闹。”沈寰九淡淡地说:“安心留我身边也很好。”
我没有再说话。
下午,沈寰九接了个电话就出去,我和时赴原本在一楼下五子棋,沈寰九走后,我就问时赴:“你还想要王悦吗?”
“什么?”时赴皱了下眉心,手里捏住的那颗棋也掉出了他的手指。
我把他掉落的那颗棋重新放在时赴手上。
时赴轻咳了一声,没看我。然后就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从时赴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他的心怕是根本没有言语来得轻松。
我也疯狂地爱过一个人。
沈寰九那时候一次次拒绝我,把我推到千里之外的感觉有多难受我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我不信时赴真能那么淡定,要是能,王悦要跳楼那会他就不会把宁可把陈浩东找来,也不会在陈浩东抱着王悦离开的时候放她走,更何况最近时赴的烟瘾重了很多。
“昨天,她来过我这。”短暂的沉默后,我把上半身倾向时赴。
时赴下意识地抬手解开最顶端的那一粒纽扣,深深呼吸了下。这个细节,其实能够反射时赴此时的内心状态。
我无奈地叹出口气说:“陈浩东不会对她好的,你忍心看王悦待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边?”
“不忍心又怎样?”时赴冷笑了一下,把油纸棋盘一盒,似乎没了再下的意思。
我把棋子一颗颗收入盒中,继续道:“我把她骗出来,你带她走,二十四小时看着她,而且一个女人要是怀孕了,心也会变得柔软。”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她关个地方,然后和她……”
“做!”我身子越发倾向他,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
“这样不好吧。”时赴的脸竟然红了。
“时赴,难道你不想睡她吗?”我说出口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好邪恶。王悦好不容易跟了陈浩东,这种时候要是让她见不到陈浩东,绝对比直接宰了她更折磨人。
而且我了解王悦,王悦对陈浩东的心死不了,时赴越是侵犯她,她一定越恨时赴,那种为了陈浩东而愤怒的眼神,言语,全部都会激发时赴对陈浩东更深的恨。
当然,这么做也有潜在的危险。王悦就是一颗炸弹,随时都会引爆的那一种人,如果时赴心软,说不定还会为了王悦做出对沈寰九不利的事。不过这种可能性似乎非常小,一旦王悦被禁锢,陈浩东要是依旧连找都懒得找,不排除她认命跟了时赴。但这里头,我得给她加把料才行。
我未曾开发的黑暗角落一点点被勾出来,是她逼我的,以德报怨在王悦那根本就不实际,我越是放过她,她越是得意洋洋地想害我。
我死死盯着时赴好一会,过了很久,时赴自己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不知道。”
我向时赴摊开手:“把手机给我。”
“要干什么?”时赴眯了下眼睛。
“翻王悦的电话号。”我说。
时赴压根就没从兜里掏手机,直接熟练地报下一串数字。
我记下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时赴调了调坐姿,大概是因为不安,又伸手解开了一粒纽扣。
我花了半小时和时赴讲解了我想干的事,时赴听完之后很怀疑地说:“陈浩东真会这样吗?他明明说了……”
我知道时赴的意思,时赴是在说陈浩东这次不一定会在王悦和我之间选择王悦。
就当是我对自己莫名的自信吧。沈寰九现在处境这么糟糕,我实在没办法真的什么都不做的待在他身边。万一王悦昨晚说的话真的迫在眉睫,我该怎么办?我甚至不敢去想没有沈寰九的日子我会怎么过。
“快点决定吧,时赴。”我很严肃地说。
时赴思索的过程中抽了好几根烟,最终犹犹豫豫地朝我轻轻点头。
沈寰九回来的时候,我给他盛了碗放有安眠药物的排骨汤,他说我煮的汤好喝,还特意多喝了一碗,姚叔也一样。
晚上八点不到,姚叔和沈寰九就睡得很熟,时赴带了很多人过来,一半留在了别墅,另一半随车跟我们离开。
我坐在车里,拨通了王悦的电话号码。
王悦一听是我的声音,立马就尖酸刻薄了起来:“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报纸上说你的农场出了事,我还以为你这几天会很忙呢。怎么,找老娘有事儿?”
“有事。”我忍着愤恨心平气和地说,毕竟时赴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