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菁家是出了名的困难,高一的时候,老李作为班主任还帮忙垫过不少学杂费。
楚纵曾听赵绿帽说过许菁的事。许菁家是单亲低保户,许父因工地的一起工伤去世了,许母一度精神失常,好容易恢复后,却不幸患上乳腺癌。
许父工伤的赔款本就不多,同时支撑许菁的学费和许母大病的治疗费用根本无以为继。几年下来,家庭的重担几乎全压在了许菁这个尚未走出社会的高中生的背上。成绩对她来说,比寻常的学生更为重要。
也是因为背负着高考分数的压力,许菁才在这学期放弃了她更喜欢却成绩不理想的理科,选择了成绩相对理想的文科。
前一次月考,她总算凭着语数英和文科老三门第一次杀入了年级前五十。
以前班里的同学和老师知道这件事,都挺为她高兴。
盖因这些都是别人的私事,楚纵也没多停留,换了个方向就走开了。
一直到放学后,雨都一直未曾停过。楚纵和封梧仍是一同步行回家,只是这次各自撑了伞,没硬往一把伞下挤。回到富郭小区一幢二楼后,二人道过别,一前一后地迈进了家门。
楚纵关上201室的门,放下背上的书包,没立即往室内走,却是侧过身,贴耳在门上,费力去听楼道里传来的动静。好一会儿,走廊另一侧才隐约传来了关门声。
楚纵缓了一会儿,压下心头坐立难安的躁动,迈着轻快的步子绕到了直通楼下副食店的另一个楼梯口。
这条通道的出口在副食店两个货架之间,店里客流多的时候,指不定就会碍着通行,故而并不常用,一般只用来搬东西。
而今为了不被封梧撞上,导致明天的惊喜提前泡汤,楚纵这才选了这一遭走。
楚纵溜到自家车库,跨上自行车,一手捏伞柄,一手扶车把,行迹匆匆地蹬出了富郭小区。
“嘎吱——”
在楚纵骑车出门约莫十多分钟后,富郭小区202室的门再度被打开。
楼道中的感应灯随之亮起。
封梧从门内闪身而出,反手关上了门。苍白的灯光从他平坦的眉心倾斜而下,将他的神情凝固成极冰冷的一片。
他面色平静,眉宇却沉沉压着郁悒的阴影。他松开攥在门把上的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往楼道下走去。
……
一阵链条转动声划破了沙沙的雨声。
楚纵骑着自行车,从街上飞驰而过。雨点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雨伞的伞面,也急促地厾落在他的脸颊。
自行车的轮胎滚过一滩滩污浊的积水,湿哒哒地嵌进沿路细小的土黄色泥沙。空气里飘漾着草木味的土腥气。
楚纵迎着雨,嗅着沿路水浣洗过的空气,任由逆行而来的风掀起他的衣领。
不久后,陈旧的轮胎拉出一道尖长的、令人牙酸的刹车声,自行车停在了一家文具店门口。
楚纵风风火火地跳下车,跑着进的店门,等钥匙扣买到手,步伐这才慢了下来。
低头一看,上衣的前襟早已沾满深色的雨点。楚纵随性地咧嘴一笑,浑不在意。
回家的半路上,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眼帘:
他今天下午才见到过的许菁正在她前方不远处,和一名比她高一头的男生说着什么。
那个男生似乎也有些面熟……
楚纵松快的神情凝滞住了。
那张脸,分明是那个雨天,曾在小巷里围堵过封梧的其中之一。
男生依旧是一副混子打扮,头发剃成短短的二分,长袖上衣的领口一直敞到胸口,牛仔裤腰的链子流里流气地荡来荡去。
他面对着许菁而站,神情尽敛了当日的嚣张,乖戾的脸部肌肉局促地堆积在颧骨上,外突的嘴唇竭力拉向两边,龇出一口白牙来。
许菁为什么会和这个人走在一起?
楚纵皱起眉,还没来得及深想,前边的许菁就发现了他,惊喜地对他招了招手。
楚纵不得不驱着车把骑过去。
中途,许菁身边的男生也把头转了过来,一见楚纵,他面上的笑显而易见地僵住了。
“这是我哥许涛。”等楚纵下了车,许菁主动对楚纵介绍道,“我亲哥。”
楚纵不动声色地对许涛道了声好。
二人漠然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许菁却没看出他们之间的芥蒂,一径把头转向许涛:“这是我之前那个班的同学。上次帮我的就是他。”
说着又笑道:“你不是一直说要找机会感谢人家吗?喏,现在是时候了。”
“多谢你照顾我妹妹。”许涛僵硬地伸出了手。
“举手之劳而已。”楚纵冷淡地瞟过他的手,没有回应。
一码归一码,他还记得那天对方打过封梧。他不是爱虚与委蛇的人,若是看不惯别人,一句场面话都欠奉。
许涛只得尴尬地把手收回去。
“你们……之前见过?”这下连许菁都嚼出了气氛的不对劲。
她眉梢微蹙,望向许涛,面色沉了下来:“哥,你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许涛的喉咙滚动两下,有些苍白地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犹豫了片刻,面色复杂地对楚纵道,“我们单独聊聊吧,关于上次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一听《sispuelmagica!》,我家手姑娘就会qb化,今天单曲循环了一整天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