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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叩着手指,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轻微地发颤。

白珠珠觉得自己好像陷进泥水里,黑色的泥水铺天盖地往自己鼻孔嘴巴里涌,她拼命挣扎,不想再吞咽那黑色污泥了,她想逃出去——可是她一低头,却看见自己脚下,数不清数不清的人像婴儿蜷缩怀抱着自己,在更深的泥沼里无知无觉沉沦。

她感觉到恐惧,那种面对未知的不可抗拒的庞大存在的恐惧;像一场大梦被惊醒,骤然醒来孤身直面残酷真实的滋味,那一瞬间彻骨的寒冷,哪怕过了一天,只要她稍微想一想,仍然让她牙关止不住地打颤。

她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是跑出去,立刻跑到慈舵,去告诉熙舵主,那个人出现了!他回来了,他知道一些莫名其妙的妄言,让慈舵抓住他,怎么审讯也好、杀了他也好,反正要处置他。

她只是珫州小小白家的一个女儿,这件事该由珫州州主、由三山九门的掌门长老、由那些她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处置,这远远不该也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她应该立刻交给更有资格的人。

“白姑娘,你可以视我今日所言的一切为笑话,当然,也可以去寻你认为更有权柄为你做主之人,将我的话全数如实以告。”

青年的语调柔和,带着笑意:“我不会阻拦你,亦不会伤害你,白姑娘,我给你抉择的权利,只是,我不保证任何知道的人,会发生什么,你当想好,毕竟……”

“一步迈错,满盘皆输。”

她那时候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无法思考,只知道死死瞪大眼睛瞪着他。

可他仍然在笑,笑得比东海的雾色还美,眼神温和,像望着一个稚嫩无知的孩子。

他负起手,视她为无物,反而仰起头,遥望着天空的彩霞,望了好半响,轻叹了一声:“这霞光真美啊。”

“光明越来越长了。”他又莫名其妙说:“明天的霞光,约莫会更美吧。”

他只说了那么一句,就偏过头来,笑着对她说:“白姑娘,我言尽于此,明日这个时候,我仍会在这里,你可以叫许多人过来,也可以只一个人过来。”

“白姑娘,苍天会看见你的答案。”

白珠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答案。

她盯着窗外,眼见着霞光灿烂,久久不散。

今日的晚霞似乎格外漫长,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晚霞没有散,但流走的时间不会骗人,白珠珠转头看着床头的沙漏滴得只剩薄薄一层,咬着牙,终于站起来,挪着脚步到门边,推开门,慢慢往外走。

楼梯上出乎意料很多人,沿着围栏说话,白珠珠顺着往下望,望见一楼大堂也聚着许多人,或坐或站,有人兴奋喊叫着什么,震起一片喧哗的声浪。

裴周和陆知州正坐在大堂说话,陆知州望楼梯那边一偏头,瞬间惊喜:“珠珠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