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青年掖了掖被角:“睡觉吧,很晚了。”
今晚一直表现得足够乖巧顺从的青年在这一次没有听他的话。
他垂下眼帘,手抓着被子,转动的玻璃色眼珠里带着些不安,声音也很轻,带着试探。
小声地问了一句:“是我吗?”
青年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顺着鼻翼钻进大脑。
那双眼睛在问完以后就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就像问出这个问题已经鼓足了他最后的勇气。
理智告诉布鲁斯韦恩,他应该说,不是。而且要语气坚决,果断。就像阿尔弗雷德早就说过的那样,他精通骗术而且无师自通。
但事实是。
红色的郁金香和故事书摆在床头,颜色鲜红热烈,就像他认识的宋墨一样,从来都极尽高调张扬。
他从来没听过青年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过话。
小心到一句话就能让人丢盔卸甲。
大概是布鲁斯沉默的时间太久,青年慢慢地开始不再期待答案,他垂下眼帘,表情难掩失望。直到他听见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是。”
午夜十二点整。
狂欢节的烟火升空,在整个哥谭领空炸开。
宋墨睁大眼睛,愣在原地。
身后耀眼的烟火让布鲁斯看不清他的表情,男人皱了皱眉,想起身去拉上窗帘,或者关上灯,然后他刚站起身。
面前的青年就像好不容易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害怕那东西突然跑掉一样,一下直起身子,双手攀上男人的脖子。布鲁斯猝不及防被他往前一拉,双手撑住床沿才没往前倒。
青年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呼吸喷在皮肤上,带着酒味,随后又抬起头,摸索着在他嘴角,小心地亲了一下。
布鲁斯撑在床沿的手一紧。
似乎是他放任的态度鼓舞了青年,半秒后,他又重新亲了上来。依旧是亲在嘴角上,带着试探,小心地伸出舌尖。
跟当初在下水道那个恶作剧的吻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柔软的舌尖带着甜腻的酒气,湿润,青涩,热情。难以招架。
从来没有哪个人会让纵横情场的哥谭首富因为一个毫无技巧可言的轻吻就失去理智。
他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男人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托住青年的后脑勺,用力吻了回去
第116章
宋墨体温一直偏低, 即便现在额头渗出薄汗,嘴唇也是凉的。但男人相反。
托在后脑勺上的手心温度透过头皮传达到神经,隔着蓝色西装衬衫的皮肤很烫,嘴唇很烫,舌头很烫,浑身温度高得吓人, 像兜头浇下的岩浆一样要把人连皮带骨烧化。
窗外狂欢节的烟花炸得房间忽明忽亮, 宋墨被亲得脑袋发晕,恍惚间感觉床帐上的刺绣像烟花,脸上温热的呼吸是哥谭港夏天的海风, 耳边的砰砰声是画着夸张舞台妆的小丑拿着炸弹狂轰滥炸。
整个哥谭都被炸成废墟。
只剩下面前这个弯下腰单膝跪在他旁边, 把他圈在中间的人。
一直到肺部的氧气快被榨干男人才松开他,他没有抬头, 顺着青年的嘴角亲了一下他被酒气熏得通红的脸颊,然后是梨涡,接着来到耳边, 轻轻说了一句。
“困了吗?”
宋墨也分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困还是不困, 大脑像团乱麻已经停止了思考,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在男人耳边含混地说了句什么。
布鲁斯没有听清, 似乎是难受, 又或者是别的。他移开视线看了一眼。
床头柜上摆着的郁金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立了起来, 顶起床边白色的床帐。
那是宋墨偷偷养了十八年的郁金香, 还没给别人看过,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可以——”
话还没说完,郁金香就被人隔着床帐碰了一下。青年想伸手去阻止,但床帐已经被掀开。
宋墨看过一些郁金香养殖视频,很羡慕别人能养出黑色的郁金香,或者再次一点也是红色或者黄色的郁金香,只有他这朵特别不争气是淡粉的,而且养了十八年也还青涩地半合着,丝毫没有开过花的痕迹。
他怕布鲁斯笑他不会种郁金香,忍不住曲起手臂挡住眼睛,不敢看他。
显然布鲁斯的花卉培植技术比他要高一个档次。
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顺着郁金香的茎往上,在花骨朵顶端摸了一下,然后曲起手指,轻轻掀开合着的花瓣。
郁金香抖了一下就开花了。
大概布鲁斯也没想到他能开得这么早,动作顿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胸口剧烈起伏的青年。
即便喝醉了,宋墨也觉得。
很丢脸。
他就不应该给别人看什么郁金香。
他不种了。
青年侧过身,额头抵在男人撑在他旁边的手臂上,眼角发红:“我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