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2 / 2)

送神 年终 4145 字 20天前

最年长的冷哼一声:“不晓得个鬼,此女精着呢。你瞧瞧陈兄,被她三言两语耍得团团转。这调查‘乌疏矿消失之谜’的刁题,也是他们打赌赌的——”

沈朱将册子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拍:“说来小女子另有急事,等字衣传完指令,我就不随几位一起吃酒了。”

“啧,连酒都不陪喝了。”那年长成员又哼了声。

沈朱哗啦啦翻着册子,充耳不闻。

人已到齐,字衣传令向来很快。记完阅水阁的指示,沈朱照例翻屋越瓦,悄无声息出了城。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原路回村,而是去了城外一片开阔之处。

此处乱草横生,分明是一片野坟地。周围阴气逼人,沈朱肩膀上的小麻雀脖子一缩,成了个完美的毛球。沈朱理了理发髻,转过身:“姐姐,出来吧。在外头等了这样久,我都替你累。”

罡风一扫,施仲雨从树上落地。她仍穿着那身粗糙劲装,长发被她绾成个方便的髻。施仲雨皱眉瞧着沈朱,表情略微僵硬。

“同为走江湖的女儿家,姐姐不必提防至此吧。”沈朱语气里非但没有责难,听着还有些调笑之意。

“英雄不问出处,时、尹二人,我心中有数。”施仲雨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然而这几日我看下来,姑娘不像时掌门忠仆。若你与时掌门只是合作……”

“没有直接利害,我可能泄露赤勾之事,你是这样想的?”

“是,”施仲雨大大方方承认,“见姑娘三更天偷偷出门,在下实在忧心。”

沈朱向前两步,拍拍施仲雨的肩膀:“我与那引仙会深仇大恨,不会遂他们的意。姐姐放心,就枯山派那二人的实力,就算天王老子来坏事,也能强行劫走吴怀。”

施仲雨缩了下肩:“姑娘不像怀有深仇大恨之人——自六七岁起,你便被栖州人家收养,那家人现今还好好的。”

那人家与引仙会没有半点关系。而不到六七岁的孩子,能维持住怎样刻骨的仇恨?施仲雨不是没见过沉浸仇恨之人,那些人通通生着愁苦相,而沈朱眉间不见半点阴霾。

“辛苦姐姐查了。”沈朱笑嘻嘻道,“引仙会估计和姐姐想法类似,当年才留我一命呢。”

“既然姑娘如此介怀,何不修习武艺,手刃仇人?”

沈朱眉毛一扬,她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身周气势却渐渐逼人起来:“姐姐说的对,可怜我一个弱女子,挨个杀也杀不完啊。不如换个路子,连根拔起为好。”

这句话给她说得真诚而认真,施仲雨下意识退了一步。

沈朱并非是戏弄于她,此人当真这样想。昔日的民间女童,竟对国师座下的百年势力起了杀心。她一句“痴人说梦”差点脱口而出,可见对方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施仲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与时掌门只是各取所需。利用人罢了,姐姐不也在利用我们吗?你特地把枯山派拉到那花惊春的院子里,不也存了帮扶赤勾的心思?”沈朱再次挨近施仲雨,她身子前倾,麻雀险些滚落她的肩膀。

施仲雨盯着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久久无话。

“……今晚是我莽撞。”她终究低下头,严肃道。“冒犯姑娘了。”

村落院内,气氛要和缓许多。

行动在即,花惊春给两人空出了柴房,又添了点喂牛用的稻草。尽管粗陋,师徒俩终于得了个干干净净的单间。

“要不咱们敞着门?”时敬之如临大敌道,他还记着陈千帆的记载——当初尹辞与收留他的村人决裂,正是因为被强行关进柴房。

他现在半点苦都不想此人受,这心情酸麻交加,甚是陌生。

尹辞瞧了时敬之一眼,像是瞧进他的心底:“无妨,这不是关进来,是我自己走进来。”

时掌门这才松了口气。他再次发挥搭草打洞的才能,在柴房堆出一张相对干净的草床。四周没了恼人的尿骚汗臭,只有怀中人的气息与稻草清香,他几乎是瞬间睡了过去。

时敬之许久没睡得这样放松。夜半时分,他一个不注意,径直从床沿滚下地。

呲啦一声布裂声响。

时敬之滚得太过从容,衣服破了不说,还给墙边的树杈堆一下戳醒。他痛苦地甩甩头,也不管那撕裂的衣服,咕咕哝哝爬回草床。

上了床,抱紧人,时掌门才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以往心口会有硬物硌着的轻微触感,眼下那处却空空如也,仿佛心脏跟着缺了一块儿似的。

……阿辞送他的平安锦囊没了!

如同兜头一盆冰水,这回时敬之醒了个彻彻底底。他看了看安睡的尹辞,轻手轻脚下了床,连火光都未燃,就这样借着月光找了起来。

平安锦囊就掉在床附近。

方才时敬之滚进树杈堆,它的系绳挂上枝杈,被勾在原地。月光从窗子打下来,给锦囊刷了层淡薄光晕,上面绣的桃花显得越发活灵活现。时敬之心疼得要命,赶忙将锦囊捧在手里来回检查,生怕哪里沾了土、抽了丝。

结果这一摩挲,还真让他摩挲出了点东西。柴房角落存了些湿泥,锦囊一角有些湿润,散发着淡淡的泥土腥气。时掌门顿时垮下脸,心中一片悲戚。

他当即决定出门弄干净。

改日请人在里衣缝个内袋好了。万一哪天战况激烈,锦囊掉去悬崖深沟,自己哭都没地方哭。时敬之一边拿水细细擦拭锦囊边角,一边胡思乱想。想到入神处,他一口血没憋住,又喷了出来。

有书本的前车之鉴,时掌门扭头够快,血全吐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一瞬,他手中的锦囊突然温热了几分。

那温热变化极其细微。敏锐如时敬之,也是被冷水一衬才隐约察觉。先前他一直将它贴身带着,从未发现异样。

时敬之皱起眉。他闭上眼,将锦囊送到鼻子底下细细嗅闻。微弱的腥气与药材味道混在一起,如同一根将断未断的蛛丝,他好容易才将它嗅了出来。

……味道像极了陈千帆的施法材料。

尹辞说这是陈千帆写的平安符。然而平安符单用药纸与朱砂便可制作,不可能有妖物尸体的腥气。

时敬之以凉水泼脸,长吁一口气,果断打开了那个小小的锦囊。

第117章 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