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三妹妹先前帮着二太太管事要拿人做筏子,竟是连宝玉屋里的事也驳回了两次,近日里宝玉一直没什么精神,二太太看着心疼,到底是收了些管家的权,只说让三妹妹和大嫂子管着园子里的事。如今园子里要用的都是一并支了银钱让下头人去采买,又另设了厨房,说是也让宝玉和姑娘们自在些,想吃什么也随心,倒不用都跟着老太太吃了。”倚着一个描金绣彩填了玫瑰花瓣的靠枕凤姐照常说了些府里最近的事。
“姑娘们和宝玉不是一向跟着老太太吃饭的,怎么忽然又分出来了?”贾琏随口问了句又感叹道,“也亏的是三妹妹,其他人是断不敢驳了宝玉屋里的事的,他那屋里又一向乱的很,哪里说的清。”
“可不是,不只宝玉那里,连咱们这里也被她驳了一回,只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头次管家定是要立威的,我这当嫂子的也只好担待着了。”凤姐轻嗤,“分开吃是老太太的意思,只说她如今年纪大,吃的东西都是老人家爱吃的,不合宝玉和姑娘们这些小孩子的口味,倒是分开了让他们自己吃,也方便些,如今就是薛家二姑娘虽跟着老太太住,到底也是另备了菜的。”
“既是老太太说了少不得依着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园子里添个厨房,再送过去些野鸡狍子的野味也就罢了。”
“可不是,如此他们要个吃食也方便。”凤姐也点头,左右老太太既然开了口自然是没有人不应的。
“说起来,三妹妹倒是个女中豪杰的。”
“她又做了什么入了你的眼了?”贾琏有些好笑,凤姐如今不掺和那些事,除了管着自家的事和有时的出门应酬,竟是将大半精力放在了打听事上了,不过她这兴趣贾琏也没打算阻止,有时听她说说他也知道些最近又发生的事,也促进两人之间的交流了。见着凤姐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依旧是问了一句让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年后那几日老太太带着太太姑娘们去赖嬷嬷家里看了看,她家里的园子都是分摊给各处的婆子照顾着,每年供上府里用的再交上些银子,别的竟是让她们自行打理了,一来让她们赚些银钱,再来也省了专门遣人看护。我说那日三丫头和赖家的丫头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原来竟是打听这些事,如今在咱们那园子里也如此行事了。”
“大嫂子没说什么?”这法子听着虽不错,但真要如此恐怕会乱了许多。
“大嫂子能说什么,左右这些都是影响不着她的,她如今只要看护着兰哥儿便罢了。再说,二太太虽说是让她和三丫头一起管着,到底还是三丫头冲在前面。宝丫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只是她心里虽有如今也只是亲戚,到底不能多说的。”凤姐润了润嗓子,颇有指点江山的气概,“三丫头倒是好心,一心想着给府里省下些银子,只是如此一年虽能省下四五百两银子又算的什么,不说外头老爷们,只说宝玉,他屋里哪年不得花上三千两银子,这还不算老太太二太太想起来又给他添的东西。”
“如今府里艰难,三妹妹如此为府里打算,也是想为二太太分忧。”
“她如此为二太太分忧,只怕那菩萨般的二太太没放在心上呢。”凤姐冷笑,三丫头若真是出在二太太身下哪里用的着如此,只说当日的大姐姐就得了多少爱宠。如今府里一年不如一年,姑娘身边连个能看的大丫头都没几个,怪道姑娘们眼皮子也浅。“你就看着吧,将那园子里的事分了出去,那些老婆子们定然护的紧,平日里各屋子的丫头们摘个花儿草儿的也不在意,以后的争执怕是多着呢。按理说,咱们这种府里哪能这般行事,没得叫人笑话。”
“你这话在咱们自己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三妹妹一向是个心气高又要强的,若是听见了指不定怎么想。赵姨娘虽然闹她到底是她亲娘,她可不是个要面子的,闹腾过来又是一场气生。你如今闲了赏个花看个戏岂不好,难不成非要和人斗上一斗才称心?”
“呸,我是那乌眼子鸡见谁都想斗不成?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如今这些事我可不想搭理,到时候赔进去银子不说,竟是落了一身的腥。”见贾琏调侃凤姐笑骂一句,不过自从贾琏露了以后分家另过的意思后她倒是愈发不管府里的事,一心只想着给自家多存些银子了。
112、接连丧事
薛蝌上京本是为胞妹宝琴发嫁,奈何梅翰林家里一直并无音讯,倒是耽搁下来。虽然着急倒不好直接找上门去,如今也只得跟着薛姨妈住罢了,待到薛蟠回来兄弟二人倒是好好叙了一番。
邢岫烟原是跟着父母投奔邢夫人而来,她家原就贫寒,比着住在贾府里的各位姑娘倒是显得矮了一截,她又是单住着,虽有姑娘的份例,平日里既要帮着家里又要打点伺候的丫头婆子,难免过的拮据。邢夫人虽说资助到底不会给多少银子,她父母只觉得她在园子里一切都好,又哪里想的到她平日的艰难,倒是凤姐觉得她性子温顺,偶尔也照顾她几分。
谁都没想薛蝌和邢岫烟这两人竟是能成了姻缘的,薛姨妈听薛蝌说起时还有些惊讶,但想着邢家虽然贫寒邢家姑娘倒是个好的,想了想便替他向邢夫人提了亲。邢夫人原知她兄嫂艰难,又见薛蝌也是知事的,请人看了八字并无冲突的地方,在说与兄嫂后便也允了,如此这两家倒是结了亲家。此后邢岫烟住在园里,宝钗宝琴倒是都照顾于她,薛姨妈有时也看护一二。
贾琏听凤姐说起这事的时候倒也觉得不错,他听凤姐夸奖邢岫烟也知道那是个老实的,如今能定下亲也是好事,不过他们要成亲恐怕还得过上好一阵子。贾琏并非乱说,宫里的太上皇如今已经昏迷,眼看着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他虽未亲见,每日看着水澈的表情也能猜到了几分的。
果然如贾琏所料,没过几天,宫里就传出了一片哭声,装饰也换成了黑白两色,民间百日内不能办喜事,官员一年内不得宴饮婚嫁,皇室宗亲也都依着远近为先皇守孝。
水澈罢朝三日,朝臣们纷纷上折子请皇上节哀。
“哼,节哀节哀,他们就不会说些有用的。”砰的将折子扔在案上水澈冷哼。
“澈,你现在可是伤痛欲绝,他们当然要上折子请你节哀了。”随手将折子整理好贾琏哭笑不得的将发脾气的水澈搂在怀里,“你最近太累了,既然罢朝三日就别想这些,好好歇歇才是。”
水澈闭上眼靠在贾琏肩头,揉了揉眉心,随后就感觉到贾琏调整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温热的手指轻轻揉按着额角缓解着他的疲惫。
“小时候总觉得父皇是最厉害最伟大的人,可是父皇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太子身上,甚至亲自教导。父皇的元后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不知道,想来能让他念念难忘的定然不是普通女子,才把这份感情都加诸在太子身上。”
“不管怎么说,对着太子我们这些兄弟都是嫉妒的,拼了命的把他拉下来又如何,在父皇心里,他最重视的儿子从来都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