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蝌和邢岫烟本是跟着薛姨妈一家住着的,见他家里如此混乱,两人却都不好说什么,正巧梅翰林那边回了音讯,干脆将宝琴嫁过去后搬了出去,也免得和夏金桂再起什么冲突。
凤姐说起薛家如今的情况也满是烦心,谁能想挑个媳妇竟是请了尊菩萨回去,供着她倒也罢了,竟是将家里搅合的里外不宁的。
“姑妈那里说起来就只是哭,要我说,姑妈就该摆出婆婆的款儿好好教训她一顿,这当媳妇的,不说好好孝敬婆婆管好自家的事,整日闹腾算的了什么。蟠兄弟也是,就这么任那泼妇折腾不成?”一提起来凤姐就愤愤然。
孝敬公婆管理家事?贾琏古怪的看了眼凤姐,管家倒也罢了,孝敬公婆他还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不过也是他默许的罢了。
“如此你也和姨太太说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那里就能让家里这般热闹,惹人笑话不说,委屈自己才是真的。”
凤姐见贾琏盯着她看有些心虚,她自然知道孝敬公婆上她是没做多少,只是,她在家里打点着,老太太那里她也是经常过去孝敬,和姑妈家的媳妇自然是不同的。听贾琏如此说倒是叹了口气,“我何尝没说过,只是蟠兄弟那里压不下她,姨妈又不忍心见他为难,少不得委屈自己罢了。”
“蟠兄弟为难什么,姨太太给他调教出个好媳妇他自然只有感激的,再说了,在婆婆跟前伺候也是规矩,不听话直接请家法就是。夏家教出这般女儿还有理了不成?真不行休了再娶也没什么。”见凤姐皱眉贾琏只是淡淡的说,他倒不觉得那夏金桂有什么麻烦的,薛家的人恐怕也只是投鼠忌器罢了。
凤姐脸色微微一变却并不答话,贾琏说的并没什么不对,只是这语气显然是有些不喜的,她也不再说这些事。
说起来书中的凤姐虽然不像夏金桂一般夸张,但处处压着贾琏倒是真的,她是王家嫡女,嫁妆又丰厚,上有贾母的宠爱,平日里又跟着王夫人管家,行事语气间对着贾琏这个没多大本事的夫君自然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因此进门就打发了贾琏原来的通房丫头又将自己的陪嫁丫头撵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只留了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平儿,即便如此,对着平儿她也是不放心的,贾琏但凡出去她就要将跟着的人敲打一遍不说,对着贾琏也是耳提面命的。贾琏本就是风流花心的性子,虽然喜欢凤姐的颜色,见她如此行事心里自然不满,只是他靠着她的地方颇多,平日也只能应付着,但私下里却是变本加利的和人调笑。如此两人自然是愈发离心,再有个平儿在中间掺和,也难怪最后贾琏对凤姐恨的咬牙切齿,而凤姐最后孤苦无依。
如今,贾琏待凤姐始终是温和体贴的,平日里也纵容着她的性子,只是纵容归纵容,他行事间偶尔露出的狠厉却也提醒着她越过他底线的结果。有些事,他一向喜欢在最开始就杜绝。
贾琏和凤姐在家中说了几句薛家的事,后来凤姐也特意劝过几次,只是如今薛家也不比当初了,薛姨妈总想着过几年他们夫妻和顺了倒也罢了,见如此凤姐也不好多劝,渐渐的也少来薛家了,等后来又听说薛蟠喝酒后打死了人的事更是远了他们家。
贾家眼看本也无事,倒是宝玉那边听说先是园中一株原本枯萎的海棠竟是又开了,引得贾母带着众人又过去看了一遍。事出反常必为妖,贾赦想着要砍了的,贾政倒是并不在意,他是一向奉行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众人不好说什么,为着让贾母高兴,也都只说如今宝玉认真读书,眼看又有喜事,端的是吉兆罢了。
贾琏对着那株开在十月底的花有几分好奇,只是那在宝玉院子里,他也不能劈开研究,随大流看了一遭儿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丢一旁了。凤姐回来后倒是嘀咕了几句,见贾琏没放在心上便也丢开不提。
只是那花究竟不是个好兆头吧,没几日,贾琏便听说宝玉一向带着的那块玉丢了,如今还没敢告诉贾政和贾母,只是悄悄的命下人先寻着,只是听说宝玉竟似失了灵性一般,每日只是呆坐着,全无伶俐可言了。
听到此事,贾琏也只能让人帮着找玉,只是这才是海里捞针,他怎么能知道那块奇奇怪怪的石头到底去了哪里。
没等宝玉的事平稳了,另一个消息却传到了贾府,宫里的贾贵妃不行了。贾母王夫人俱是大惊,王夫人这边想着宝玉还没好,哪里想到元春竟又出了事。不管怎样,如今却也只能慌忙妆扮好进宫看元春了。
如今的元春身体发福,痰塞口涎,脸上虽有悲戚,却早已不能言语。贾母等人只能说些安慰的话,眼看着元春脸色渐变。椒房内眷不便久留,虽知道元春不好,贾母等人也只能忍痛离开。没走多远,只见太监出来,立刻传钦天监,贾母便知不好,只是碍着规矩立于一旁不敢动作,不一时,宫里传出哭声,贵妃贾氏,薨。
因着规矩,贾母等人只得先离开,第二日再奏请哭临。只是贾家在朝中并无重臣,如今作为靠山的贵妃又去了,悲伤的同时难免心下惴惴。
等回了家,圣上已颁下旨意,贤德妃并无所出,按贵妃礼厚葬,并下旨安抚贾家众人。虽说家里少了贵妃撑腰,但见圣上对贾家还是多有眷顾,贾家上下倒是感恩戴德,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倒是王夫人心如刀绞,如今膝下仅存的宝玉浑浑噩噩,身为贵妃的女儿又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加上她在府里的地位也受到影响,一时倒是想着要赶紧让宝钗嫁进来,自己也能多个帮手。
因为元春的事,贾家众人除了进宫哭临外也很是忙乱了一阵子,贾母撑着年迈的身体来回了几趟,而正管着家的王夫人更是忙乱不已,况且,还有宝玉的事,一时间让她忙的焦头烂额。
宝玉的玉丢了的事到底没能瞒住,贾政还好,贾母这几天本就劳累,听说宝玉也出了事,一着急立时病倒了,贾政贾珍等人又张罗着请太医。
所幸贾母只是近日劳累再加上一时的刺激,吃上几副药再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也让贾赦贾政等人放了心。
贾母一醒过来就让人将宝玉带过来,见着有些呆的宝玉不禁泪如雨下,将伺候宝玉的人骂了一遍又吩咐众人加派人手去寻宝玉丢失的玉,甚至说要贴出榜去,谁寻回了那玉就给谁一万两银子。
贾政开口想反对,还没出口就被贾母撵了出去,直说着那玉是宝玉的命根子,如今宝玉成了这等模样,谁知以后还会怎样。见着平日还算机灵的儿子如今灵性全无,年已半百的贾政心里也不好受,虽觉张榜未免小题大作,但看着伤心的母亲和妻子,再看看只是呆坐的儿子,还是命人将榜文贴了出去。
“爷,你说宝玉那玉到底是怎么丢的?他从出生就带了来,怎么这时候忽然丢了?”回到自己家凤姐不由感叹,最近府里本就事多,哪想着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了这么遭事儿。
贾琏摇摇头,这事他哪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