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温宁这一支,在射日之征时一直处于后方,并未参战。”蓝忘机淡淡地道。
金子勋见他这么护着魏无羡,原是忌惮的心思都冷了几分,道:“含光君就如此肯定?”
身旁有客卿小声道:“就算并未参战,也不一定手里没沾血,用药制毒不都是人命吗?”
金子勋听之赞道:“对,用药制毒不都是人命吗。”
魏无羡眉心拧起,嗤笑道:“你看见了?亲眼看见他们用药制毒夺性命了?”
金子勋:“凡是跟温狗沾上了关系!岂会有好东西?!”
这话一说出去,斗妍厅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金光瑶脸色微妙了一瞬,温声道:“子勋。”
金子勋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他这一下骂了不只在场的温氏附属家族的家主,还顺带将战时当卧底的金光瑶也给骂了进去。
单纯骂金光瑶倒是没什么,可金光瑶素来与泽芜君交好,若是提到射日之征,又忍辱负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么一反驳倒是是显得让原先霸占了这点面子光,自称立功最大应统领百家的金家有些打脸。况且对面又站着姑苏的蓝二公子,连同着他之前斩钉截铁的“并未参战”几字,让金子勋倒是显得有些太过残暴且咄咄逼人了,太不给蓝家面子了。
若是一个魏无羡,在没用陈情的情况下,他倒是不怎么忌惮。金家如日中天,虽是各个都嘴上谦逊说不敢当,实则背地里早就将其自义为百家之首,人中翘楚。但若是再加上一个蓝忘机……那不得不顾虑几番了。
在场人都知道这分道理,加之蓝忘机本身就从不撒谎高风亮节,可以算是蓝启仁一手调教出来的道德楷模,总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当面撒谎让人下不来台。
所有人脸上虽是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都清晰得如同明镜。金子勋那副失言的模样——怕不是心里早就将自己担得太高了。
金子勋话说出口,一时也有些进退两难,脸色红红白白地站在原地。
魏无羡在心里冷笑不已,原是想要多说几句,却被蓝忘机轻轻地捏了捏指节,顷刻间乖了下来。
他小声地笑道:“蓝湛,谢谢。”
蓝忘机摇了摇头,“无妨。”
半晌,金光善轻咳一声,“子勋。”
金子勋虽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咽不下这口气,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金光瑶贴心地上前劝和道:“子勋,就当给我个面子,把那群人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也省点心。”
金子勋脸色稍缓,冷哼一声,甩袖子出去了。
“罢了,你要就自己去穷奇道找吧。”
金光瑶转头对魏无羡道,似是头疼地微笑道:“魏公子,这支杂兵丢我手里也没用,你看不如……”
魏无羡了然地一拱手,道:“多谢。”
待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回到了主桌上,魏无羡才低声道:“蓝湛,我去穷奇道寻人,你跟我一起吗?”
蓝忘机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蓝曦臣唤了他一声,心知不可更改太多,便低声道:“兄长找我有事相商。”
魏无羡道:“好,反正也是寻个人,你在这里就是了,待我寻着了人就回来找你。”
蓝忘机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尽量……不要随意滥杀。”
魏无羡一愣,道:“怎会。”
蓝忘机点头,浅色的眸子中满是柔和,“万事小心。”
魏无羡忍住了在大庭广众下亲他一口的冲动,挠了挠他的掌心,笑道:“好。”
76
已近子时,各间早已熄了灯。
烛光半隐半明在了稀疏的枝叶间,与其他小筑相距甚远,相对比较幽静的房里,持续了许久的琴声终于停了下来。
修长的指节缓慢地从琴上收了回来,拨得琴弦发出极轻的尾音。
屋内隔着琴桌,两人面对面正坐,虽是长相相似,却从眸子到神态都各有不同的颜色。
“忘机。”蓝曦臣轻声道:“方才的是什么?”
蓝忘机:“静心音。”
蓝曦臣:“从斗妍厅宴结束之后,便一直让你听静心音,你可知为何?”
覆着薄茧的指节一直收在袖中,闻声微微一动。
蓝忘机略一颔首,“我知。”
蓝曦臣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蓝忘机抬头对上了蓝曦臣的视线,“我心悦于他。”
蓝曦臣:“那你可知叔父这回有多生气。”
蓝忘机:“我知。”
他这次如此疲惫,甚至抱着魏无羡睡着的原因,便是自那晚起,就须得在夜里去祠堂里禁闭思过。这些事他都没有跟魏无羡说过,也觉得无须去说。
蓝启仁痛心疾首于他竟是如同他父亲一般,一意孤行,无媒苟合,私定终身,甚至还将人藏到了云深。一边又满是沧桑地坐在一旁定定地看着跪着的他,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虽是目前没什么,但心里隐隐总是担心他重蹈覆辙,在之后的某一天会自食其果。
蓝曦臣道:“你没有按时回来。”
蓝忘机被他叮嘱要按时回来,与他一同来兰陵,但是他等了许久都未见踪影,蓝启仁最后更是被气得一甩袖子回屋了,叹道“回不来了便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