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意太子而来了城中数次、亦与庞瑾数次偶遇的苏楼主表示,如今他每回来汴京城中,都忍不住想会在何处碰见庞瑾。
今日苏梦枕看见庞瑾时,也看到了他身侧抱着白猫的灰衣少年。两人脖子上挂着草帽,手里提着渔具,看样子是要去钓鱼。
太子殿下与名为庞瑾的少年言笑晏晏,其神态之轻松,让欲上前搭话的苏梦枕迟疑了片刻。
这些日子,太子殿下用行为表明了立场,苏梦枕为自己曾武断地判定他无治国之才而感到抱歉。
诸葛神侯在那之后曾对苏梦枕说过,太子是因对朝堂诸事不甚明了,不敢贸然发言,才做出那番模样。
苏梦枕正在迟疑,一声凄厉的猫叫响彻云霄,紧接着是犬吠声。
从苏梦枕的视角看去,太子的白猫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裳,在太子肩头弓着身子对路旁的黄毛犬嚎叫。
“汪汪汪——!”
“喵嗷——!!!”
晏良和庞瑾盯着黄犬看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走了几步——两个小家伙的声音更大了,黄犬还跟着晏良走了几步。
晏良:“他们这是……一见钟情了?”
庞瑾:“……也许?”
——不管怎么看,那完全不像一见钟情后该有的表现吧。
苏梦枕听清了两人的对话,一时无语。
等两位少年安抚了受惊的大雪和那只黄犬后,苏梦枕出现在他们面前。
“苏楼主,又见面啦!”
庞瑾喊他。
晏良坦然的与苏梦枕对视,假装自己不知道苏梦枕知道了他的身份。
太子不愿暴露身份,苏梦枕便如他所愿,以最平常的态度对待他,也顺着他的意思直接喊他的名字。
晏良举止随意,却丝毫不显失礼,反倒引人亲近。
苏梦枕察觉到了晏良对待自己与庞瑾并无特殊之处,他对这番好意自是欣然接受。三人闲谈,倒像旧友一般。
庞瑾举了举手中的钓竿:“我和晏良要去城外钓鱼,楼主要和我们一起来吗?”
晏良也晃了晃手中的木桶,用征询的眼光看向苏梦枕。
苏梦枕微微瞪大了眼,不知是该为一国太子和朋友去钓鱼而惊讶,还是为自己竟然被邀请一同前去而惊讶。
总之就是非常出乎意料。
从私心出发,苏梦枕是想和晏良多谈谈的,只是近日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的冲突日益激烈,楼中诸事需他费心。苏梦枕只能歉然婉拒,在短暂的同行交谈后与两位少年分道而行。
庞瑾望着苏梦枕的背影,疑惑道:“说来奇怪,之前我想在京城中见苏楼主一面,却始终见不到。自城外茶棚中见了后,在哪都能遇见苏楼主。”
晏良想了想:“大概是没了我带路后你乱走的缘故。”
庞瑾:“可是你为我带路时咱们也是在四处乱走。”
晏良一想,发现还真是这样。
于是他道:“看来我不在你身边时,你更有机会见到江湖名人。”
庞瑾点头赞同:“对,所以你走吧。”
晏良笑着把木桶塞给了他,道:“那你拿着。”
庞瑾手忙脚乱地抱住木桶后抬首望向晏良,只见这人两手空空,肩上蹲在白猫,含笑看他,风光霁月。两厢对比之下他显得十分……土气。
“给你!”
庞瑾忿忿不平把两支钓竿甩给他,晏良伸手接住,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正好木桶提着沉,钓竿比较轻,谢谢你啦。”
庞瑾发现晏良气起人来是真能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汴河穿城而过,晏良和庞瑾去的是位于城郊的河段,那里人少,他们钓鱼时也不会有人打扰。
——本该是这样的。
他们到达那里时,已经有一个白衣年轻人握着钓竿在岸边盘腿坐着,头颅低垂,一动不动。
两人在那年轻人的远处坐下,晏良很有耐心地教庞瑾该如何甩竿,他们埋头忙活时大雪在草坪上四处探索。晏良回头看了它一眼,知道不会有危险,便没去管它。
大雪初至郊外,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广袤的世界,对一切都抱有极大的兴趣。它扑腾着在草地上捉蝴蝶、追螳螂,草坪上转眼间便出现了一些浅坑。
晏良和庞瑾忙着甩鱼竿,没顾上它,等万事俱备只欠鱼上钩后两人往远处一看,只见大雪在那白衣人身侧探头探脑,跃跃欲试。
那白衣人低垂着头颅,似乎浑然不觉自己被一只猫盯上了。
晏良见大雪玩得开心,便不打算叫它回来。而庞瑾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人我似乎在哪见过。”
晏良眯着眼睛晒太阳,问道:“难不成他也替你指过路?”
他发誓,他问出这话只不过是为了调笑庞瑾,谁料庞瑾作恍然大悟状:“是!”
晏良认真地道:“我能与你在汴京相见,简直是奇迹。”
庞瑾:“……钓你的鱼去吧。”
尽管这人一脸认真,但庞瑾还是觉得这人在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