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自己满身狼藉,纪弘易瞥了一眼就扭过头不再去看,他拧开花洒,垂着头站在淋浴间里,胸口上下起伏着。
他们家将纪敬当做商品买进城,将他作为血库使用,现在纪敬则想要将这些痛苦返还到他身上。被蒙住双眼的时候,纪弘易一度觉得自己活该,然而他每一次听到“哥哥”,眼前都会闪过少年时期的纪敬。
两幅面孔逐渐重合,纪弘易努力瞪大双眼,想要看个清楚,最终却发现过去的纪敬不过是一道幻影。
床单滚到一半,纪敬解开了纪弘易手上的束缚,对他说: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纪弘易却不断地将手往回缩,恐惧填满了他的双眼。
察觉到他的恐慌之后,纪敬又俯下身轻吻着他的锁骨。
离家十年,在军校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纪敬早已成长为另一个男人,可是当他呼唤“哥哥”的时候,纪弘易却总会被拉入回忆的旋涡之中。现实撕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个世界的中心却都是同一个人,纪弘易被两面石墙夹在中间,每面石墙贴着他的一半身体,向着相反的方向不断拉扯,好似要将他的血肉撕裂成两半。
这一切都让他疼痛难忍。
偏高的水温烫得纪弘易浑身的皮肤微微发红,他却无知无觉。从淋浴间出来后,他套上睡衣,在浴室里坐了一会儿才回到客厅。
余光瞥见地板上的图钉,怒火猛然上涌,他快步走到跟前,撑着膝盖弯下腰,捡起装着图钉的纸盒,砸进了垃圾桶里。
次日纪弘易有一场早会,这夜他数次惊醒,睡得十分不好,后来天还没亮就起来阅读会议资料。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敲门声隐隐约约从耳机里传了出来。与会者都默认是杂音,直到后来他们听到一声清晰的:
“我进来了。”
纪弘易戴着降噪耳机,因此没有听见这一声。过了几秒钟,所有与会者都在屏幕中看到了一名陌生男子的身影。
纪敬走进屋内,将饭盒放到纪弘易的书桌旁。
“你的早餐。”
纪弘易转过头,讶异的同时立刻将自己静音。视频画面中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纪敬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开会,搁下饭盒后就离开了房间。
纪弘易这才将声音打开,说:“不好意思,是送饭的工作人员。”
会议室里除了秘书没有人见过纪敬,因此大家只当这位工作人员比较无礼,竟然会擅自进入客人的房间。
会议结束之后,秘书单独拨通了纪弘易的视频,他问纪弘易今天怎么病恹恹的,是不是基地里的伙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