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岳和他儿子一样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连吭都没吭一声。

“唉！”吴老爷子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林燊，“燊燊你先说吧，为什么打子裕？”

吴子裕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捏了起来，握得死死。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因为低着头，没有人瞧见他脸色已然苍白，比之刚才被林燊揍的时候还要难看。

林燊没什么表情，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回答道：“他说我是冒牌货，我一时气不过就揍了他。”

吴老爷子爷爷眉头蹙了起来，转向吴子裕：“子裕，是这样的吗？”

吴子裕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的：“是这样的！”他飞快地承认，似乎大松了口气。

吴老爷子一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上：“哼！”

像个隐身人般浑身散发着“我不在这不要看我”气息的吴安岳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擦了一把冷汗，对着他爸陪笑说道：“爸，你别气，这、这不是他小孩子不懂事嘛！”

“多大的人了！还小孩子！”吴安岳要是不说话，吴老爷子估计火气还不会这么大，他一手指向吴子裕，对吴安岳骂道，“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这么些年，吃的饭光用来长个子了，脑子怎么不长一长？高考两位数都能考出来，人蠢也就算了，做人也不行，燊燊已经是老三的未婚夫了，说起来也是他的长辈！他嘴里不干不净乱说些什么？这年一过，马上让他滚回学校去！”

吴安岳乖乖受训：“是，是！”

吴子裕一动不动。

陆炎的视线越过吴安岳，瞥向吴子裕，眼中冷若冰霜。

吴老爷子越骂越起劲，开始细数吴安岳数年来犯下的错误，吴子裕反倒被他暂时放到了一边。

“爸，我和林燊先走了。”陆炎对吴老爷子的训子场面没有任何兴趣。

“哦，”吴老爷子一愣，“行，你们先回去吧！”

陆炎牵起林燊的手，朝门口走去。

这件事放在吴老爷子这边，就是吴子裕挨骂，林燊半点错都没有。

吴子裕微微侧身，眼睛一斜，视线落在林燊和陆炎牵在一起的那两只手上。他咬了咬牙，捏着拳头的手背青筋爆起。

出了吴老爷子的书房，林燊和陆炎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才回到他们自己的卧房。而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却是才一进房，陆炎就转身锁了门，将林燊压在门板上。

“那小子是不是说我什么了？”陆炎问道。他双手抵在林燊身侧，丹唇随时都能吻下去。

林燊视线躲闪开：“他没说你什么，就骂我，我不爽，把他打了。”

“傻女生的私生子。”吴子裕这样说陆炎。

林燊不知道吴子裕那句话中的“傻女”是虚指还是实指，若是虚指，那便是说，陆炎的妈妈被吴老爷子欺骗，做人太傻了。而若是实指，那就是说，陆炎的妈妈其实是个傻子，智商有问题。

林燊不知道陆炎他妈妈和吴老爷子之间是怎么回事。以前陆炎隐瞒身份，就没讲过他父亲是怎么抛弃他妈妈的，后来陆炎身份暴露但又跟他和好，却还是绝口不提这事。

林燊也没问。这事对陆炎而言，就好像一个禁忌。

虽然如此，三年来，陆炎却说过很多关于他妈妈的事，通过他的描述，林燊知道陆炎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人。只可惜在陆炎八岁的时候，她得病去世。

而陆炎的妈妈若是个智商有问题的女人……

陆炎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才将灰色的记忆全部染成彩色，只在脑中保留下他和妈妈最幸福的时光。

林燊不想让陆炎痛苦。

他不能把吴子裕的话讲出来。

如有可能，林燊想让陆炎永远地抛弃童年里不好的过往，将那一切全部埋葬在记忆的坟墓里。

“林燊，看着我。”陆炎磁性的声音蛊惑着。

林燊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看向陆炎。

“只为了你自己，你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揍他的。”陆炎道，“瞧，这不是好死不死被客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