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擦脸上的水，连咳嗽都中止，山下勇次郎慌张地检查自己的肢体。

“你醒了啊。”稚嫩却带着成人语韵的声音。

山下勇次郎猛然抬头，看到身旁坐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脸上漾开笑意，缓慢的，如同慢镜头一般，惊悚，诡异。

山下勇次郎顿时不由自主往后挪，手脚并用。

但他后面是块砸落的石墙，限制了他后退的距离。

“您在怕什么呢？”

黑发女孩脸上依旧是刚才慢慢漾出的微笑，哪怕开口说话，嘴角弧度所处的位置也是不变的，诡异感更重。

山下勇次郎的心脏高高提起。

“可怕的怪物已经不在了哟。”

“……是你杀了它？”他忐忑地问。

“怎么会呢？”女孩双手向前撑，撑起上半身，这才让人注意到她之前并不是跪坐，而是重心不在双腿的姿势。

女孩倾身过来，动作始终不算快，但山下勇次郎却不敢躲开，因为太奇怪了。

不论是之前出现的怪物，还是现在眼前的怪异女孩，不同的恐惧感，却同样令他惊悚。

前者类似于直面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型恐龙，是体型和力量上的差距造成的恐慌和压迫。后者宛若灵异事件里的诡物，是直击精神的惊惧。

“杀死咒灵的，是两个还不算老的爷爷。”

小女孩的声音隐约带笑，是年幼的孩子不自觉就会带上的甜，又像是确实在因什么而愉悦。

她伸来一只手，抚向他的脸，触碰到他大半月没修理的胡子，笑意加深。

“呐走运活下来的胡子先生，要先喝点水冷静一下吗？”

绿色微光闪过，一瓶水便出现在他眼前幼女的手中，而他唇周却骤然一凉。

！

连忙抬手摸脸，山下勇次郎惊恐无比。

“怪物！”

“你说什么？”是男孩要发飙的声音。

被直面鬼娃娃的惊惧摄住心魂的山下勇次郎这才注意到鬼女娃娃背后还站着一个橘发男孩。

山下勇次郎心惊胆颤，不敢再说什么。他好不容易侥幸从怪物口中活下来，不想现在就死。

眼前鬼娃娃一样的女孩应该还没打算杀他。想到这点，他高高提起的心脏稍安。

就算鬼娃娃现在不杀他只是为了玩也好，他顺从点，陪玩的时候说不定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安抚好橘发男孩的黑发女孩回过头来，嘴角的微笑弧度依旧有，但显然多了分冷意，连那双嫩黑的双眼都凝出刺人的冰。

“虽然我知道胡子先生被怪物吓到了，但直接把我当怪物，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这种说话方式真的一点都不小孩子，山下勇次郎鼓起胆赔笑：“哈、哈……是我的错，我错了，是、是喝水是吗？我喝，我喝。”

他抓过水瓶，快速拧开盖子，猛灌了大半瓶水，才偷觑女孩脸色，小心翼翼。

女孩很满意，弯眼笑了：“就是这样，就是应该喝水冷静一下，那么——我们开始问答游戏吧。”

“好、好的。”

“一，胡子先生叫什么名字？”

“山下勇次郎。”

“次郎呢，二，太郎先生呢？”

回想起相依为命的大哥被怪物一口咬掉半截身体的画面，山下勇次郎捂嘴，差点吐出来。

“死、死了，被怪物……”

之前被恐惧暂时盖过的悲痛重新出现，三十多岁受尽了无望的男人霎时红了眼眶。

贫民区这种地方，本来就没有出头之日。他原本好歹还能和血亲大哥相依为命，现在却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活着有什么意义？贫民区这种地方根本看不到未来。你在这么想吗？勇次郎先生。”

“现在你有一个选择机会，勇次郎先生。”

悲痛被打断，山下勇次郎惊疑看过去。

“要跟我走吗？”

“还是说，更想请求我帮忙，让你和你的兄长大人地下重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