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冷淡的眼神,想起他昏迷前说的话──茶水,有问题!
她遽然一惊。
那茶水是她端的!
难不成,他真以为是她──
“写意是相当谨慎的人,想对他下手是何其不易,更别说是连着两回了。所以这人,必是能让他完全不设防的人,也就是说──”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吗?”随君欢抬眸接续,连她都意外,她居然还能这么冷静。
他果然在怀疑她!
他怀疑他最亲密的枕边人,怀疑这个待他情真意挚,在他失心丧智、纯稚宛如婴孩时全心接纳他的女人,怀疑这个不管他变成如何,都决意不离不弃的女人!
还有什么,比这更教她心寒的?
“等、等等!”比起被质疑的震惊,老太君后知后觉地发现到他犀利而条理分明的思考模式,那是于写意独特的风格!难道他……
随君欢苦涩地一笑,代众人释疑。“他是恢复了。”
不必说什么,他的每一记眼神,每一个表情,她都清楚,打从他清锐的眼神与她接触时,她便知道了。
就因为他恢复了,所以,也不再依赖她、需要她了,是吗?那纯稚澄净的情感,在他重回纷扰红尘时,也和那分纯稚心性一道遗落在过去的时空,寻不着眷爱痕迹……
所以,他眼神才会那么地淡,淡到无一丝波澜。于他而言,她只是一段过往,一段再也激不起爱恋心情的过往,他终究是那个尊贵优雅、教全京城女子芳心暗许的翩翩佳公子,而不是那个世界单纯,心思只容得下她,只再乎她好不好的傻气相公……
“真的吗?大哥?”姚香织喜形于色,挤进床畔,直接顶开随君欢,取而代之。
随君欢定定地望住他,不言不语不死心,她要看他怎么做!
然而,他却不作任何表示,淡淡微笑。“我没事了。”
这代表什么?他默许了姚香织取代她吗?
她失望了,也心冷了。
“讨厌,大哥,你害人家担心死了,看你怎么补偿我!”说得跟真的一样,软语娇嗔,再配上柔弱怜人的姿态,几乎让人相信,那个曾绝情离弃的人不是她,并且为他付出深深的怜惜。
“抱歉,是我不好,害妳担心了。”拍了拍她的手,眸光是温柔的。
随君欢讽刺地在心里冷笑,分不清是在笑自己的悲哀,还是笑这些人的虚伪。
“好了、好了,全都出去吧,意儿才刚醒来,我们别打扰他安歇了。”老太君发号施令,一屋子人鱼贯而出。
“大哥,人家要留下来陪你。”媚眼如丝,软语娇哝,要真让姚香织留下来,光担心被强暴就够累了,哪还有时间休息?
“不了,香织,我好累。”于写意很婉转的谢绝了好意。
“那──好嘛!”口气相当惋惜,临走依依。
她决定她受够了!随君欢再也看不下去,毅然转身。
“嫂子,妳不留下来照顾他吗?”君楚泱开口唤道。多好笑,该留的不留,不该留的倒是依依难舍。
“需要吗?”她淡淡回眸,不再多言地随后而出,藏起泪光隐隐。
那个怀抱还有她容身之地,她还能留,还留得住吗?
她也茫然,她也戚惶了──
直到她已远去,房内响起君楚泱轻浅而忧心的嗓音。
“这样好吗?”
※※※※※
这样的气氛──很微妙,难以形容。
两人并未分房,但是同房却比分房更教君欢难堪。
他的态度──疏淡有礼,讲好听一点,是相敬如宾;若要说得坦白些,随便抓个人来问,说他们是陌生人,也没有人会怀疑。
他再也不如以往那样,会缠着她说东扯西;也不再关怀备至、日日形影不离的守在她身边;更别提是牺牲形象彩衣娱亲来逗她开心了。
与其说他变了,倒不如说,这才是真正的他,内敛、沉稳,对谁都客气,也对谁都保留。
而这样的他,心里不会有她。
一切全都回到了原点,唯一不同的,只是她那个失落在他身上的心,再也要不回来。
难道再也回下去了吗?就算寻不回那样的爱恋情狂,她也要听他当面说。
“睡了吗?写意。”按捺不住,她轻唤枕边人。
“嗯。”含糊应了声,翻身继续睡。
“我有话想说,可以吗?”
“我在听。”轻浅呢喃明明就已是半入梦状态。
“你心里──还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