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是黑线,谁想看你伤口了?!你当我是喜欢看人家伤口的变态么?你不知道我看到人的伤口和那些药浆第一反应就是想吐么?
不过,我现在当然也不会跟他说这种话,毕竟洞里和洞外还有不少族人在看着我们,我可不想被别人餐馆。于是我认命地低下头,开始把药罐里的药敷在他那个同样让我看了就想吐的伤口上,那个伤口是他和卢克斯在一起探查一个山洞时,卢克斯不小心被一群巨型蝙蝠追击,他去救援时被蝙蝠围攻失足踩了石头堆里才落下的,所以他的整个膝盖内侧有着一道非常长的石头划开的伤痕,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罗雷明明是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东西,以前也绝不会让我看,可是今天他却很大方,不仅让我包扎,包扎好了之后他还像是为了显示他没什么事一样,又站起来在我面前走了一圈。
我也知道他不想让我担心,而且好不容易这次机会,我们缓和了一些,于是我也不说破,只是安排还有些愧疚的卢克斯他们准备带路,同时又把食物让牛羊驮着,我们都开始往足够容纳我们族人避难的石洞走。
我本来以为,我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罗雷,顺便连他最近折腾我的份儿都找回来。可是,我没有想到,当我们到达山洞并且开始安顿的时候,我却看不见罗雷了。
一开始我们就分配好,由卢克斯他们在前面引路,罗雷和木樨在背后殿后,以确保每个人都能知道到底该怎么走,同时也照顾罗雷现在的脚并不方便走路。可是,我在已经开始卸东西下来,并且开始煮东西吃的人群里,却怎么也看不见本应该至少在我视线范围内的罗雷。
我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问了正和阿雀一起帮忙在山洞附近摘野菜的阿瑞,又问了和叶加在拿着火把查看头顶上的石头是否安全的罗纳,也问了问我找什么的迦南和古南,看见和罗雷一起殿后的木樨的时候,我才知道,在昨天行进的途中,木樨就已经把罗雷落下了!
林森听木樨说,因为罗雷的脚实在跟不上,所以他才听罗雷的,先陪着走在后面的那些人赶上来的时候,已经很生气,也小心地观察了我的脸色。
木樨也有些不好意思,一再说明是罗雷强烈的要求,他才会抛下他自己开始走的,又不停地跟我道歉他真不是故意的。
我也知道这不能怪他,毕竟对于全族人来说,当罗雷实在跟不上进度的时候,他这个殿后的人就尤其重要,所以罗雷会斥责他,让他一个人履行好殿后的职责,我也是完全理解的。就连他跟我说是罗雷要他这么做,我也完全明白,我甚至能想象如果他不同意罗雷会以怎样的语气斥责他。只是,我们全部的人都已经待下来半天,罗雷还没有出现,我就有些担忧了。
这家伙虽然是有责任感,但是,就如他自己所说,无论什么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现在拖了这么久没回来,虽然说这里离部落靠我们步行的速度需要三天多,他现在的速度也太慢了,慢的让我以为他是不是出事了。
天还没有黑,多数族人都没有发现这一情况,迦南和古南虽然也看见我在这里走了过来,不过他们除了皱着眉头,也没能说什么。林森怪了木樨几句,不过我让木樨先去做事了,这也怪不得他,只能说每个人都努力在为部落做的更好,所以木樨也走开了。
阿斗看了看我的脸色,有些担心:“二哥,我们要去找找大哥么?”虽然自从上次的事情后,阿斗对罗雷多有不满,但是听我分析了罗雷是什么样的环境下出生和成长的,也知道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也学会了体谅罗雷在这样的个性中还能守在我身边也算是尽他的努力了,也还是按照原来的约定尊称罗雷一声大哥。
我笑了笑:“当然要去的。”
阿斗听说我要去,第一反应就开始指挥他们家林森了。
有时候,我觉得林森真可怜,这哪是找了个伴侣,这明明是找了个祖宗,饿了叫林森,渴了叫林森,不高兴了叫林森,高兴了还找林森,凡是什么事,他都指挥林森。就连帮我去找罗雷,他第一反应都是:“林森,你去找大哥……”
只是,这一次,我并不像让别人帮我去找他,就如同他抛弃了他的族人来找我,也许有时候,我们都可以试着放弃我们高高在上的心态,为和解找一个理由。
毕竟来说,我从没有真正怪过他,正如同我也相信,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怪过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也有每个人不得不去尽的责任和心理上无法放弃的东西,虽然对于我来说,我想要罗雷无条件的支持,并且是高于一切的支持,但实际上,这也并不是完全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立场和想法,并不能完全只要求一个人妥协。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只是需要互相的体谅和宽容,如果你真的想要好好地生活,有时候就必须放弃自己更有优异的想法,也给别人一些空间和自由。就如同我也明白,我也有我的原则,我也不会对他无条件地支持和宽容。我可以在失望的时候离开原来的部落,而他放弃了他对部落的责任追寻着我,甚至放弃包括他身为族长的尊严和荣耀;我也能原谅他为了他的部落而低头,因为这对他来说,其实也可以算是为了心安理得。当然,这种次数不可以多。
所以我拉住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要往外走的林森:“我去,你们都好好组织大家安顿下来。”
阿斗有时候会劝我另外找一个,虽然他看见一群的男人也挺无奈的,但是有时候,听我说了我到这里这么多年的经历,他又会觉得我应该再试试,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守,真的不是容易的,用他的话说:“就冲他为了你禁欲了两年,那也是不容易的,我几乎要怀疑他或者你性无能了。”不过,被我一个斜眼过去,他也只能闭嘴,但是现在他真的是愣住了,第一反应是:“你去?二哥?”
我看他一脸惊讶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不相信我要亲自去,毕竟说起来,这么将近两百人里,估计也只有他最懂我了,怎么说也是同一时代出来的。但是我可不管他一脸傻相,也许偶尔我们也可以试试不用管自己身在什么情况下的生活,比如说,暂时忘记我是一个名誉族长,也担负着许多人的希望什么的,当然,如果罗雷能偶尔忘记他的责任就更好了。所以我对他笑笑,又对有些不理解的迦南和古南点了点头:“没错,我去。”
把我在山洞的那两天又重新做好的十字弓背在背上,又在斜背着的兽皮袋里放上了阿源用兽皮囊装着的药浆和纱布,甚至还有小祭司拿来的说是大祭司给的治疗感冒的药,又捡了几块半干不干的姜背着,穿上我们冬天才会穿的高筒鞋,还带了两个竹筒和我用惯的那把青铜刀,披上阿蛮和阿林给我做的那件树枝蓑衣,又告诉阿瑞和罗纳先跟着迦南和林森他们,要乖乖地等我和罗雷回来,我就走进了还在不停下着的雨中。
罗雷其实并没有如我们想象中的落后,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在坚持着往前走。
只是即使如此,我也走了半天,直到下午才找到还在某个山头的这个人。
看见我,他似乎吃了一惊,一瘸一拐地就几乎是扑上来了,抓住我的时候甚至有些疾声厉色:“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