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簇拥的人群,辉煌轻狂的过往,那意气风发的当年。都一去不复返了,只留下孤单的身影淡漠的人情,冷冷人间茫茫沧途。不要逼我的伤痛,不要逼我流下泪……
他紧紧握着拳头,僵身站在那里,良久良久未曾开口,最后仅是抬手抹了把唇边血迹。他痛恨,默默回眸,仅是遥望了一眼那诺诺咿呀的婴儿“等我包份厚礼再来看你们——”
景生……
风轻轻的吹,带着海洋清凉的气息。夕阳的余晖斑斑撒落,照出一片金橙。他倔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日落夕下,步走步远,渐渐的隐没在晚霞刺眼的光灿中。
他坚强的离开,却踩出一步步的心痛,走的轻松,恨只能埋藏心底。
往事幕幕映上眼前,他玩笑,他凶巴巴,他不以为然,他恶劣的捉弄,他懒洋洋赖在床上叫不起……他将指环紧紧的扣进我手中,他一拳拳挥打在沉厚的玻璃上……
他,走了。我们还会再见吗,我想叫住他,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启齿只有微微的颤抖。匆匆的交汇擦不出永恒的火花,过去的岁月亦无法从头再来。那曾有过的辉煌,快乐,像流入大海的溪。不见了,只是漂去另一个地方,寻找他新的天地,新的幸福去了。
分离或许是悲哀的,但当你没有办法时,只能被迫接受。尽管无奈,尽管心痛都必须忍耐。我不能,也无法留住他,只有默默看着那孤寂的背影无声的消失在长路尽头。
不知道海天的另一边,是不是有个美丽的世界。如果有,文龙,我希望你将我们都带走……
娇阳初退,天色方才清爽下来。可在公屋的顶楼,铁皮搭制的小房内仍旧炙热的要命。破旧的风扇叮叮咣咣的转动着,扇出有限的风量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凌乱的衣物随手堆砌,快食面的包装丢了满地。一个男人的生活,没有办法,一个单身男人只是为了活命。
景生一脸疲怠,推开半掩的房门。他抹了把额际血渍,瘫身倒向坐床边。脚旁摆放着隔夜的餐盒和一瓶净水,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了。他不怕,亦无所谓。这只是被打回原型了罢了,他本就一无所有。
他默默仰身躺在床上,抬手遮挡住眼前刺目的灯光,明晃晃的日光灯不断轻轻晃动着。他从小就是个孤儿,一个人被遗弃,让社工失望的坏孩子。他打架,也会被人打,欺负人,也会被人欺负。在狱中与匡文龙相识,要加入社团需要推荐人,经过匡文龙的提点,出狱后他找到了纪雪蔓,从此正是加入新义岸。多少风风雨雨经历来,他会害怕,也胆怯懦弱过。可是文龙从来没有怪过他,纵使在刀风血海中他慌乱的躲在角落,自私的只想保命。
景生一口口食不知味的咽着冷饭,曾经精湛的双眸一片昏暗。他痛恨的蹙紧眉峰,机械性的咀嚼好像只为填饱肚子,只为留住性命。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兄弟是做一辈子的——」
「好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他眼底渐渐模糊了,忍住泪水似乎很难。但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这个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他遗憾的是没能陪他一同上路。他没有亲人,只有这个少年时便跟随的大哥。他眸光好像润了泪,一声哽咽满满的恨堵在胸口,食物被他一口啐了出来,那残食上混着血,是他永远的无能为力。他不甘心,兄弟从此天人各一方。他不相信,远东会把大家送上死路。他克制不住一腔愤恨,在酒楼外堵截倪亚。
景生无力的笑了笑,如今像条丧家犬一样,任人一顿毒打撵了出来。他恼怒的一把狠狠将手中便当砸到门上,饭菜打翻洒了满地。
“——”
景生木然,怔怔的看着滚落在男人脚边的餐盒,呆愣的缓缓起身。这一刻竟然忘了所有言语,曾有的那些一起闯过的日子,此际如风波泉涌般一幕幕呈现,一次次重复着。
他不自知的走向男人,这段路太漫长,太多辛酸,太坎坷,太多无奈。他的步伐越走越急,僵硬着身体跪立在男人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