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巨鼠听得懂人话似的,真的朝这个方向扑过来,孟怀再次滚到一边,几次之后他摸清了巨鼠的攻击范围,故意站在窗前,忍受着火焰灼烤的痛苦,等待巨鼠再次冲刺,在心底数好时间,在最后一刻闪身避开,巨鼠来不及改变方向,一头扎到窗外,被火焰烧着,发出凄厉的吼叫,股股青烟冒出,闻到了焦灼的糊味。

孟怀站在火焰帷幕下,身影投射在巨大的火帘中,颇感觉像在做梦。

火焰舔舐完窗框,开始向大楼内部进攻,像是要烧遍每一寸地板,从地缝中燃起纵横的火网,孟怀掉头,抱着小姑娘朝大楼中部跑去,手机一直在震颤,他匆匆接了电话,岳云的声音离话筒很远似的传过来,孟怀明白这家伙一定又是对着屏幕喊话了。

“孟怀,你现在在哪里?!”

“一楼大厅吧,出不去,都是火,你,哎呀,你怎么来……”

隔着冲天的烈焰,孟怀看见了楼外的岳云,远远的看不见表情,但是那熟悉的身影和一路飞檐走壁过来的动作,他绝对不会认错。孟怀心头涌起巨大的幸福,他赶忙对着电话说:“别慌进来,等人来灭火!”

可是岳云显然不会乖乖等的,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水把衣服都浸进去,裹在身上就径直从外面冲了进来,孟怀看得那叫一个心痛啊,手机冲过火焰的瞬间就断信号了。他一回头,却看见黎珲从黑暗中冲出来,背后跟着张牙舞爪的丧尸。孟怀抄起地上一块板砖甩到最前面一个丧尸头上,小姑娘则怯怯地说:“是阿姨们演得不好要被罚么?”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喘声连连,孟怀没注意她的变化,转头看向窗外。

“砰砰砰”,窗外亮起了雪白的光线,一群防爆安全特警带着武器聚集到火焰墙下面,突击冲锋枪似的穿梭弹从窗口对着丧尸一顿扫射,黎珲直接趴地上了。靠窗的丧尸们被扫得血肉模糊。可是另一边角度够不到的地方,就没有办法,特别是房中还有孟怀黎珲两个活人,特警不敢扔手榴弹。他们试着灭火。

岳云从火焰墙中落出来,他丢掉燃着的衣服,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的余烬被压灭,看着大厅另一端的孟怀,忽然神色一震,下意识把别在腰上的手枪抽出来,抬手一枪。

“砰!”

孟怀感到肩头一热,一股血泼溅到了半边脸上,手上攀着的两只小手松松地滑下去,失去支撑的小小身体像一瘫破布,软软地掉在了地上,没有发出声音,血迹从孟怀的肩上顺着下滑的痕迹一直拖到地面,末端是小女孩被打爆的半边头颅。孟怀无意识往空中一挽,却失去了重力,他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血腥的大厅中丧尸和老鼠的尸体堆积如山,耳中充斥着尖叫和枪击,眼前无意识凝固着那个小小的无头身体。只觉得胃里翻涌,止不住一股酸水呕出来。腿下一软,眼前变得昏黑,却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孟怀,孟怀。”

听到熟悉的声音,孟怀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岳云担心的脸,他脸上沾着血花,灰尘扑扑,身上衣服都在火中烧干了,眼中带着焦急的光芒,孟怀一瞬间被那种目光刺痛了。仿佛此刻的岳云,是一柄锋利的刀,如此的凌厉强横,不容得任何的偏差。

“为什么……”孟怀艰难地开口,全身却被紧紧箍着,动弹不得。

“刚才你抱着的小孩,脸都变了,张着嘴要咬你脖子,她肯定感染了。”岳云怀抱的温暖让孟怀的倦意一下子涌上,他眼前有些热,茫然地看着前方不远处,女孩的尸体,变异成丧尸的妇人,全都是活生生的人,熊熊大火会烧干尽很多东西。

孟怀挣扎着摆脱岳云的怀抱,想要站起来,岳云生怕他跌倒,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孟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试了好几次仍然站不起来,他无力地按着地面,闭上了眼睛,心头翻涌的酸楚疲惫开始一点点侵蚀他的四肢。几乎是下意识低道:“我要……回家。”

“好,我们回家。”岳云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还带着轻微烧伤的赤裸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以最大的力气支撑着他瘫软的身体,仿佛要把人印刻进血肉。

第27章

限制瓦数的灯泡发出黯淡的光,岳云坐在桌旁,转着水果刀,长长一条苹果皮从头到尾没有断,两天发一个的特供苹果,岳云都攒起来了,把青白的果肉分成数丫,端过去坐到床沿上。夜风吹过,男人赤敞的微红的皮肤散发出药水的味道,身上轻微的烧伤已经消肿了。

丧尸,巨鼠,废楼,这些都是‘上面大人’的事。在这安静的时刻,他只想听另一个人的声音。

孟怀在回来的路上还奇迹般地保持清醒,和岳云开玩笑说‘小将军你真是无往不利的福星。’但是等回到宿舍后就不行了,先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黑地,把胆汁都呕出来了。然后关上门洗澡,这会儿都快半个时辰……一个小时了,岳云一边换算着时间单位,手里的水果刀‘啪’地按在桌上,疾步朝洗手间走去,门把拧不动。

“啪啪啪。”岳云敲门,没回应。他眉梢拧起,一脚踹开了结实的木门。

岳云眼神清冷下去,水雾氤氲的蒸汽中,他看到孟怀坐在地上,头歪靠在墙上,淋蓬头开着,小瀑布从头上涓涓流下,微红的皮肤泛着湿腻的光泽。岳云走过去一手托住他的后脑,迫使他直起头来,一只手撑开眼皮,对着光检查瞳孔。确认无事后,岳云轻拍他的脸,对方像是某种动物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嘟囔,眼睛并没有睁开。

岳云没有迟疑,手顺着后脑移到背上揽住孟怀的腰,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膝盖下,把人打横抱起来。温软身体贴紧的瞬间,岳云头有些昏,心一下狂跳起来。岳云一边抱着人走出浴室,却情不自禁地端详着孟怀,一些平时没有注意的细节也变得清晰,比如说孟怀的眼睫毛其实很长,不戴眼睛的脸廓出乎意料的俊秀,菱形的嘴唇看起来很柔软,长长的颈脖下的锁骨棱节分明。岳云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眼光也不由自主地瞟下,白皙胸膛上两颗蓓蕾被水泡得有些红,腰身显得精瘦滑腻,微凹的肚脐打着小漩。岳云脸上一红,目光却是已经移到了双腿之间,明明是男人同有的风景,竟然让他面红耳赤,非礼勿视的圣人言都被搬出来,才勉强定下心神。

把人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一手探上额头,反复确认了那人没事,岳云才重新回到浴室收拾,一捧凉水从头到脚,想隔离那人在浴室中留下的气息,却湿漉漉地黏附进身上每个毛孔中,无处可躲。

窗外模拟黑夜的暗光照得岳云脸上一片迷茫,瞳孔深处纠缠着渴望与隐忍,心中不明白的事,问谁都不可能。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人在的地方,就像家一般的港湾,那人脸上总挂着散漫的笑意,人如其名,包容关怀,照顾妥帖。让岳云不可自拔地想要把那种温暖留住。

青年双手撑着镜子,自己露骨的渴望触目惊心地写在脸上,他的手越捏越紧。

——够了!曾经的少年将军痛苦地闭上眼睛。从军那么多年,他不是没见过,那种违背伦常的事,都是要深受重罚的。虽然时空不一样,但是骨血中的思想烙印,却像是一道心中的枷锁,封住了他进一步深入的思考。喜欢男人?你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你如何面对因你受苦的妻儿?

更有……你如何面对那个一直把你当兄弟的他。

刚恢复神智,孟怀嗅到苹果的清香,有泪奔的冲动。在这个配给制的地方,吃到水果是上世纪的事了吧。

他从床上撑起上身,头还隐隐作痛,记得自己最后在盥洗间呕吐不止,冲着热水,疲劳过度,就没了知觉。

一定又是岳云把自己捞出来的,孟怀四下寻找着那个让人安心的身影,岳云正凝视着窗外,身上披着特警的常服衬衫,随意搭在肩上,侧影却像艺术家精心雕塑的像,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孟怀也不会相信世间竟有这样的男子。

强大坚韧,无所畏惧,干戈崩于面而不色变,每次陷入险境的时候都会被他搭救,越来越膜拜岳云,这家伙简直是神。

不可遏止的自卑感压得孟怀喘不过气,感到与岳云之间隔着一道墙,永远不可能真正站在平等的台面上。

或者是说,自己一辈子也做不到与他并肩。

岳云转过身,“好好睡,别着凉。”

“岳云,对不起。”孟怀急切道:“之前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但是我真不应该惹你不高兴,我绝对没有那,那方面的意思,我……”

岳云走过来,把半块苹果塞进了孟怀的嘴,眼光深邃地注视着他。

“你不喜欢男人吧?”

孟怀嚼着清甜,点头:“你可别误会我是基佬……我真的喜欢妹子啊。”鬼使神差地,他情不自禁道:“当然如果是兄弟你这样的,我……”

岳云清冷地一挑眉,怎样?

“我……也会喜欢啊。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喜欢,我……哎哟~”孟怀发现自己的舌头打了结,仿佛有根乱麻丝线在心中搅着,连他自己都迷惑起来,自己毫无疑问是很喜欢岳云的。但是到底是兄弟,还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意思?瞥见对面那人的脸色又慢慢变了。孟怀可不想重蹈覆辙。

“反正,能做一辈子哥们儿就好。”孟怀硬着头皮,为了不触到逆鳞,只好违心了。

房间一时静下来,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休息吧。”岳云避开了视线。

“对了,给你剪头发,过两天就比赛了。”孟怀从床上一跃而起,岳云反射性地后退道:“那个,真的有必要吗?”

孟怀从背包里拿出剪子,“小将军,这么多天了,扎着头发你戴不了头盔帽子,披着头发怎么工作呢?相信俺的手艺,不会给你剪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