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这里的日子,即使呆傻如雏鸾,业已习惯娇妩地笑,可爱地讨赏。讨来一锭又一锭的银两,积攒满满一大箱,无处使,无处去。
出神之际,陡听相帮长吆,“芷秋姑娘出局!翠中阁!”
那梁羽州竟比芷秋更急些,由牌局里醒出神来拽了芷秋的腕子,“到翠中阁?那几时才得回来呀?”
一张梅花缀雪的脸扭过来,拍拍他的手,“翠中阁才几步路啊?你在这里打牌,我去陪会子再过来。”
甫出轩厅,只见残月生烟,满园里繁红嫩翠,香风过境,拂去了白日炎热。桃良在前点一盏彩娟灯,低低地照着游廊磴阶,纤足轻步刚出了门,恍听得云禾在喊。
止步旋身,果然见她精妆盛艳,托着丫鬟姨娘奔来,“姐姐等我,我到集贤楼去。”
“谁叫的局啊?”芷秋与其并肩牵裙下了几个石磴,转右而行,一路侃侃。
“那个新做的白老爷嘛,就是扬州才卸下来的那个县令,才迁回杭州来的那个。做了小半月了,人麽倒是大方,就是忒老了些,一脸的褶子,回回对着他我心里都直打呕。”
满街所行绣肠公子,倩女芳魂,偶然路过一个同她二人招呼,“芷秋、云禾,你们哪里去?”
“到前头出局,你往哪里去?”
“巧了,我往你们那里出局。”
“怪道呢,连个马车也不坐。”
相笑错身后,芷秋轻睐云禾,荡起澶湲笑意,“你当是选夫婿呢?还挑肥拣瘦的。我告诉你,实在要呕且先吃杯酒再呕,别让人瞧出来,像他们这样的糟老头子也在意年纪呢,稍不对付就要开你的罪。不过说起来,谁不会老呢?”
过的谁家院墙,湑湑青枝窸窣摇晃,勾住云禾飞扬的月纱披帛,留不住的薄意浅情,“横竖我现下韶华正好,青春美貌。”
继而信步,满街流灯,款过宝辔。绮罗群中,二女雅态轻盈,行过座座朱屏半掩的院落,遐暨翠叶虚障的一处门户,只见凤烛荧荧,缓听曲月丝竹,咿呀拉扯着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