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链子就牢牢地栓在了陈公子眼中,紧追不放,“姐姐今天没客?这么早就歇着?”
“唉,不要提这个。”云禾眉黛聚愁,翻了裙摇着腰上去,“我麽都是几百年的老人了,哪里比得上新来的姑娘呢?如今倒是愈发闲起来了,请这个不来、请那个不到,可见你们男人呐,都是喜新厌旧的主,讨厌得很。”
陈公子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姐姐千姿百媚,哪里是新来的丫头能比得上的?来,帕子还你。”
正走到门前,云禾抽了帕子入内,作势要关门,“改日再谢陈公子,陈公子眼下有好事等着呢,我就不耽误您了,且去吧。”
“天大的好事情也没跟姐姐说话重要,”说着,那陈公子便抵住了门,一双眯眯眼往门内睃,“姐姐今夜寂寞,不如我来照管姐姐的生意?”
“你哄我,”云禾瞥着眼,佯作不信,“你要点我们婉情的大蜡烛,哪里得空呀?”
“嗨,不点就是,又不是讨媳妇娶妻,值什么的?”
“即便人不值,你就不心疼银子?一百五十两丢在那里,连屋子都不进去,岂不亏了?”
说话儿间,将一个肥硕的身子挤进门内,“不亏不亏,姐姐平日里好傲气的性子,我头年送姐姐那些东西姐姐也不做我,如今机缘巧合拾了姐姐的帕子,我要是不识趣转背去了,那才叫亏呢。”
大大的门缝中露着云禾不屑而得意的眼,风一到,月上来,门即被缓缓合拢,隔断风月,以及一场若有似无的期待。
凤烛残灺,蜡一滴滴地融化了尊严,化成破碎的眼泪。直到二更的梆子响起,满园妙歌渐歇,丝竹渐止,那陈公子还没个影子。
只有婉情行单只影,在喜帐中偏了又偏。直等太阳冒头出来,她卸尽残妆,听见云禾萦绊在风廊的娇妩声音,“陈公子,我懒得送你了,你自己去啊。”
“心肝,你睡吧,别劳累,明日我来瞧你,给你带好东西。”
婉情一颗心忽然像烟花炸逝,艳丽的尾翼落入黑暗中,剩得余恨悠悠。她拉了门出去,往楼槛一瞥,哪里还有陈公子的肥影?只逗留一抹芳青的衣摆,蛰碎了她掩瑕藏疾的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