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这种感情很纠结,既无法原谅,又做不到完全无视,说到底还是血缘的牵绊太强大了,父子关系始终是上天给的,想不想要也不能退货还回去。

“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去看他?还是无动于衷?

这种感情作为外人其实是很难带入的,如果是江爸住院了,江溪插上俩翅膀也得立刻飞过去探病,但对方这种父子关系,想给一个适当的意见真的很难。

“如果还是有一些在意的话,就去看看吧!童乐说的那些事,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么?顺便去了解一下那边到底什么状况也好。”钟亦凡现在对江溪万事报备,自然也包括吃饭前跟童乐喝了杯咖啡的事。

“我不在乎他的钱。”这是实话,人最在乎的东西,往往是自己最缺少的东西,钟亦凡所缺的不是钱。

“我知道,不是你的没必要去抢,但该是你的也没必要故意去让。”即使真的不想要,捐去做慈善也是好的。

盯着江溪的眼睛看了片刻,钟亦凡忽而放松似地笑了下:“明白了,你在帮我找一个能说服自己去那边看他的理由。”

“也不全是,你应该得到更多。”更多的什么江溪没有说出来,但肯定不只是更多金钱上的补偿,还包括程志远亏欠了儿子的父爱。只是好像目前这个父亲也找不到什么比用金钱补偿更好的办法,如果这是他仅能对儿子表达爱的方式,江溪希望钟亦凡尝试着去接受,只为可以弥补一些他心中缺失的那部分亲情。

“我有你就足够了。”懂了江溪没说出口的那些话隐含着什么样的意思,钟亦凡目光一暗,深情却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心为这句话漏跳了一拍,江溪不敢去跟他对视,怕自己忍不住在餐厅里扑上前吻下去。

虽然很为自己此刻在钟亦凡心中的地位感到欣慰,但江溪明白自己给予的爱情永远不可能完全取代父母给予的亲情。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钟亦凡多少可以去尝试着接受一下程志远的补偿,即使这位父亲曾自私过,曾犯下过不可挽回的错误,可不能否认他这些年的爱也是真的,希望儿子活得开心些的心情也是真的。

在希望钟亦凡可以获得幸福这一点上,江溪想他跟程志远没有冲突。

“我永远会在这里,在你身边。”这句话,很多年前那个风云变色的晚上江溪就曾说过。这种心情,从未改变过。

钟亦凡记得这话,只是那时的他并不相信,现在却深信不疑。

“不吃了,结账我们走!”

菜还没有上齐,钟亦凡突然速战速决地结了账,拉着人钻进了车里。一脚油门把车开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熄了引擎,钟亦凡一把勾过江溪,狠狠吻了下去。

那是一扫往日温柔的一吻,带着霸道的蛮力,吸痛了江溪的舌,吻痛了他自己的唇角。

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江溪对车震的后果已经有所觉悟了,手指主动摸索到钟亦凡腰带扣的时候,却忽然被压住了手腕。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亦凡的声音很压抑,但被刻意压抑住的东西明显不是欲望,是一种略带哽咽的沙哑。此刻的心情,并没有丝毫欲念的参杂。他只是,很想吻对方,很想感受对方在自己怀里的真实,非常非常想,想到一分钟都无法忍耐。“我只想这样抱着你……”

抱紧江溪,钟亦凡把下巴垫在怀里人的肩头,真实的暖意从胸口升腾出来。抱住了这个人,就好像重新拥有了整个世界。

六年时间,还有少不更事的年纪给予的伤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把那样一句话坚持下来。

最初的最初他也曾无数次的埋怨过老天的不公,可这一刻,真心想要感恩,想要跪下来亲吻大地叩谢上苍给了他这样一个恋人。

第35章 父子之间

第二天,钟亦凡坐上了飞往s省的班机。

临行前,他只打电话告诉了江溪,得到了江溪对他此行意义的高度认可。

飞机降落在s省的国际机场是正午时分,钟亦凡没有跟程志远的助理说过自己会来,故而没有人接机。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边,完全陌生的地方,对出租车司机的本地口音也多少有些不适应,沟通中出了点小偏差,结果兜了个大圈赶到医院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在医院门口犹豫着买了一束花,钟亦凡去住院部的前台打听程志远住哪间病房。态度良好的小护士认真查了一下后告诉他,病人中午前刚刚办理完出院手续离开了。

程志远是自己坚持要出院的,他最近刚收购了市值二十六点八亿的某矿业集团百分之九十股份,这个时候他不能撂挑子。如果现在他躺下,正好给了太太派来的卧底内侄机会。而作为一名父亲,他始终想把自己奋斗了将近二十年才打下的程氏江山传给流着他程家血脉的儿子,即使儿子并不愿接受“程”这个姓氏。

从二零零零年转战到s省以后,程志远并没有在本地置业,一直长期租住酒店套房。突然听到儿子来看自己的消息时,他正在下榻的酒店里输液,一激动差点自己把针头拔了去接儿子,幸亏被罗助理和护士及时拦住了。

父子俩的会面就在程志远豪华套房的卧室里,钟亦凡看到对面的人靠在床头输着液,手边还放着许多的文件,心里忽而有些不是滋味。

程志远的助理是个有心人,虽然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但跟着程志远也有五六年了,关系亲近,程志远的家事自然也不瞒他,所以罗助理很清楚他们父子关系的内幕。

使眼色支开护士后,罗助理为了让程家爷俩儿好好沟通一下,自己也先找个借口退出去了,钟亦凡这才开口说话。

“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故意让语气淡淡的,不想显露出太多的情绪,钟亦凡其实对这次的过来探病有一点不自然的尴尬。

“凡凡,来,坐过来。”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程志远想让钟亦凡再坐近点,他少有机会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近距离看看儿子。

前天突然晕倒的那一下还真是吓到他自己了,在医院醒过来后,他仔细想想才发现如果就那样睡过去再没有机会醒过来的话,那他最大的遗憾或者就是没能听儿子叫他一声爸爸。

犹豫了一下,钟亦凡还是坐了过去,可能是程志远倦怠的面容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吧。

“你能来看爸……看我,我真的很欣慰。”程志远岂止是欣慰,他惊喜得都想落泪了。

“听说……苏阿姨找了人来帮你,既然那么辛苦,不如分一些让别人去做。钱这个东西,赚再多可能都会觉得不够,累垮了身体就太不值了。”

“你苏阿姨叫人过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程志远摇摇头:“那孩子不行,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在商场摸爬滚打快二十年了,这点儿看人的把握还是有的。要说头脑那孩子不及你一半,这份家业是为你打下的,就算不要了,要败掉也只有你才有资格败掉。”

“……”可能物质上真的不缺什么,钟亦凡一直觉得程志远想给的,并不是他想要的:“你又打算用这种话来困住我了。”

“我不给你压力。”程志远盯着儿子那酷似他年轻时翻版的侧脸,目光一扫在商场上的犀利:“能干一天,我就为你打理一天,如果有一天精力实在不允许了,我会把夫妻共同财产属于我的那一半全部变现留给你,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画画也好,投资广告公司也好,只要你生活的开心就好。”

“你调查过我?”必须要承认程志远的话还是多少有些触动了内心柔软的部分,故而钟亦凡针对他知道自己投资广告公司的质问倒也并没有很恶劣的语气。

“凡凡你别误会,我这么做只是出于关心。你不但有头脑,也很有商业眼光,如果你愿意接手程氏,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这件事我暂时无法答复你……”虽然无法立刻答复,但也还是入了脑子。

学油画一半是出于爱好,一半是偏要跟程志远让他读商科赌气,现在想想,钟亦凡觉得江溪那些有意无意说给自己听的话其实蛮有道理。

谁的人生也不可能平坦的像机场跑道,跌跤是免不了的,可能他只是跌得比别人重了一些,但既然没有摔成残废,想不想爬起来就成了能不能爬起来的关键。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可以活在怨天尤人的叛逆里。但二十一岁了呢?还继续趴在摔倒的地方一直哭下去拒绝站起来么?而且重要的是,即使再怎么不愿意接受,也不可能把时间倒带回上山下乡的那个年代,重新改写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