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深知无论是自己的独宠,还是于潘自身的绝色形貌,都会给他惹祸招灾,但他既然敢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独宠自己的宝贝曾孙,那就必然是有信心能护他一生平安的!
“曾祖……”
看着一心为自己筹谋规划的老人,于潘终是忍不住心中的苦痛,像小时候一般将额头轻抵在老人的胸口,两颗滚圆的泪珠落在了对方的衣襟上。
于潘知道,宏正观的掌门真人,是老爷子的莫逆之交,而在晟国,无论佛道,只要是正式入门,在法律上就是完全断绝了俗世亲族关系的,所以老爷子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将自己同于家彻底分割开来,还是顶着为他守孝的大义之名。
这样一来,于家的祸事再也牵连不到自己身上,而有了陛下和曾祖那些老关系的照拂,再加上自己的人脉手段,往后无论是真正做一名富贵闲人,还是想要‘还俗’重入朝堂,都不会有什么妨碍的。
“好孩子,往后曾祖不能再看着你了,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好了……去把家里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吧。”
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于潘的头,于老爷子轻轻的笑叹了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周身的气势也端肃了起来。
“是!”
让眼底的泪痕被衣襟吸去,当于潘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泛起乖巧的笑意,他孝顺的替老人摆舒服靠背,又替他整理好发型衣衫,直到老人的手再次落在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继续磨蹭下去的动作,于潘才狠狠眨掉眼中再次积聚的泪珠,起身缓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而与此同时,他抬起手轻轻抹净脸上的泪痕,神情已是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清冷高傲……
一个时辰后,御书房。
“启奏陛下,于国公……薨了。”
奏报的太监举着一封白折躬身近乎九十度的走进书房,跪下禀报时直接把额头贴在了地上,心中惴惴的连吞咽唾沫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而随着他的话音,屋里伺候着的宫人们也都立时跪伏了下来,无一人胆敢偷看裕德皇帝的此时的脸色。
“……呈上来,你们都退下。”
长久的静默之后,裕德声音低哑的吐出了三个字,就好像是暂停的画面被重新按下播放键一般,屋里的宫人们无声的放下手中的工作,默默退出了御书房,并关上了房门。
“……外公,朕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手指轻轻的磨蹭着白折的面,裕德神色复杂的闭目倚在龙椅上,心中不自禁的回想起有那位英武爽朗的长辈疼宠的许多年,最终,裕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唤进侍立在门外的宫人燃起火盆,亲手将桌上已经拟好的圣旨扔进去烧了个彻底。
又半个时辰之后,御书房里接连传出几道圣旨,赐于国公荣葬先帝寝陵忠臣墓,画像入宫中风云阁顶层,解除淑惠皇贵妃禁足令,恩准其省亲祭拜于国公,着诸皇子祭拜,准于家嫡支丁忧回乡,准其嫡长曾孙潘于宏正观出家守孝……
是夜,于国公薨,圣上厚赐加恩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帝都,心思聪敏的官员纷纷烧毁了已经写好的奏折,然后一边找出素淡的服饰准备祭拜于国公,一边重新寻找箭头所指的目标——圣上是给了于家嫡支一条退路,可没给那些旁支爪牙们啊。
……
虽然楚闲从裕德那边的血缘上论,也算是于国公的曾外孙,但实际上他跟这位老人家几乎是毫无交集的,但看在安昇和他自己跟于潘的交情上,他还是很诚心的祭拜了这位历经三朝的传奇人物,并主动向于潘发出了喝茶论道的邀请,到是让于大美人颇觉惊喜,毕竟能让冷面严厉的七殿下主动相邀,他的面子不是一般大了。
而和楚闲淡淡的态度不同,同在闭门反省中的八殿下,就深深的遗憾于不能亲见于潘昝发髻穿道袍的美姿容……咳咳,用安昇的话来讲,就是要在晟国排位制服诱惑什么的,玉冠道袍拂尘套装绝对前三!
在于国公的风光大葬之后,楚闲和安昇又恢复了顶级宅属性,继续奉旨‘闭门反省’,所以对于后面的于家嫡支狼狈退场,朝堂上各方势力的重新洗牌,乃至蔓延到全国官场的争斗动荡,对小两口真是完全无影响。
只是两人宅在家里虽然过的舒心又惬意,但安昇知道楚闲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般轻松,因为原本在他们的预料中,会为了侧妃问题来上门诉苦求安慰的楚闳,却一直推说生病而不上门,要不是楚闲派出去的人言明五殿下确实没有出过门,七殿下周身的冷气都能具现化了……
直到半个多月后,于国公的三七过去,太子和五皇子的侧妃、夫人们陆续进门,楚闲和楚跃解禁,楚闲被提前封郡王,内事监准备大婚事宜,楚闲按规矩进宫谢恩然后回府宴请兄弟时,他们才见到了楚闳那张熟悉的……那青肿的半张脸是肿么回事?!
第86章
“五哥你……”
楚闲看到从轿子里面走下来的楚闳,诡异的第一反应是裴浩给踹的,但他的理智马上回笼,知道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便马上和安昇一起把人引进了厅里,免得被更多人看到了有损皇家尊严,毕竟楚闲府上正在做大婚布置,这会儿有很多内事监的官员和宫人在。
因楚闳来的太早,还没有其他的皇子上门,安昇就让小果子亲自去前门候着,而他和楚闲拉了楚闳去里屋说话,这可不是他们俩太八卦,敢往嫡嫡的皇子脸上招呼,这人可真是嫌一家老小都命太长了。
“这是怎么弄的?”
这边楚闲推了大大咧咧的楚闳到榻上坐了,那边安昇也自觉的凑过去细看楚闳脸上的伤,越看那形状越觉得像是手肘拐的,看起来当时那力道很大,当时没有及时处理,之后又没好好用药消肿化瘀,这才落下了这青紫的瘀痕,对比上楚闳那细皮嫩肉的俊美脸庞,看起来自然更明显渗人。
“还能怎么弄的,疯女人撒泼呗,哼,也不看她家如今能毫发未伤是凭得谁,还敢为了侧妃的事儿又做又闹的……然后爷就顶着这张脸往母后跟前一站,哼,看她往后还有什么脸去求母后管我!那什么,卓仁快点给爷拿些好药,把这印子给抹平了,今天要不是小七封郡王的大喜事,爷都不会出来的,你可不能让爷在那帮人面前丢脸。”
楚闳说这话时脸上一会儿怒一会又很是得瑟,看起来中气十足的样子,跟平时没有半点不同。
“你当他那药是仙药吗?这伤时间不短了吧,怎么今天才想起来消?”
楚闲一看那青紫中透着暗棕的颜色,就知道这伤的时间不短了,他才不相信楚闳拼着毁容演苦肉计是为了给五皇子妃添堵呢,恐怕是留着让才办差回京的裴浩心疼的。
“嘿……那总能给我遮住吧,卓仁那手易容术我可是见识过的。”
楚闳那一笑明显透出了些得意的味道,没心没肺的样子看起来特招人牙痒痒。
“暂时遮遮没问题,不近看看不出,那我去准备东西,你们先聊。”
安昇一直在暗暗观察楚闳的神情,见他的亲近随性不是作伪,嘴角不禁也泛起放松的笑意,知趣的退场给两兄弟以独处的空间。
至于楚闳说的易容术什么的,不过是安昇用现代化妆技巧,结合老爷子教授的纯天然草本材料,弄出来玩儿的技巧罢了。
不过说实话,其实现代的化妆技巧,可不就跟易容似的嘛,只要不是歪的无可救药的,就都能给弄成各种主流或非主流的美人脸,跟原形相似度可以不足百分之十……
“五哥,这次的事,是我亏欠你了。”
楚闲对于自己真正在乎的人,素来不兴猜测试探那一套,今次因为他的计划,楚闳被无辜拖下水挨训,又被父皇赐婚,从此家宅后院不宁,楚闲确实觉得很对楚闳不起,所以他就诚诚恳恳的道歉,希望不会因此和楚闳生出什么隔阂。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别坑哥坑的这么坦荡?五个女人,五个正经儿的官家嫡出小姐啊,不出意外这几个得在哥家后院斗一辈子,你说你招不招人恨!”
楚闳被楚闲那清亮直率的眼眸看的一愣,随后好气又好笑的用食指大力点了点对方的额头,原本心里因他为帮太子拉自己下水而慢慢积聚的不满和介意,这一刻就像是水泡般的突然破裂消失了。
对于从小一起长大,自己把他当做真正的至亲兄弟的楚闲,楚闳可以毫不犹豫的去维护、去帮助,也不怕被这个弟弟拖下水,甚至替他背黑锅,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楚闲不能是为了别人来设计自己的,否则那就是出卖,是背叛了,那是他楚闳绝对无法容忍的!
“那如果有下次,我尽量提前通知你了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