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咬牙看着祝颜回,祝颜回轻蔑的将眼睛别到一边。
季末是在大厅昏倒,大厅外人多口杂,不多时,季小幺被老爷打昏的消息就已经在整个祝家传的沸沸扬扬。
黑小虎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后院劈材,直接将斧头往地上一扔就往挽夏园疯跑,心里乱的差点找不到去挽夏园的路,小幺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和老爷对上,他在祝家待了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过祝允兴打人啊?这一打还就打了季小幺!
张富贵听说这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屋子里喝茶,隔窗望着雪地里的腊梅,手里还捧着一个小暖炉,惬意的不知如何是好,这边就见小童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过来,边跑边大声叫嚷:“张大哥,不好了!”
窗外的梅花似乎也受了惊一般,枝条上的积雪扑扑的往下落。
——————————————
叫来的大夫是蓝棉袄,本来是正跟着一家老小喜滋滋的吃年夜饭,谁知到这酒喝了还没一圈就被祝家的人给抬过来了。蓝棉袄叹息一口,这季小幺八成适合他八字不合,只要是他出事,自己肯定跟着受难。
蓝棉袄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给季末把脉。片刻之后会眼看了眼满屋子的人,“你们该干什么的都去干什么吧,能看病的就我一个,你们都杵在这也没用不是?”
祝颜回对着小艾摆摆手,小艾自觉的过去清场,除了本来挽夏园的两人都被赶了出去,这边还没赶完黑小虎就喘着粗气跑了进来,一把拉住小艾,“小幺在哪!”
小艾皱眉看他,“黑小虎,你穷紧张什么?”
小虎本来就没看清自己拉住的是什么人,此时听到声音才缓过来神,吃惊的看着小艾,“
小……小艾?掩冬园的小艾?”
小艾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点头,“是是是,掩冬园的小艾回来了,小幺还没醒,咱们出去聊。”
小虎哪有时间跟他叙旧啊!这边挣扎着要往里走,那边小艾硬是把他往外拉,小虎气急:“你别以为你细胳膊细腿的我就不敢揍你!放开我!我要去看小幺!”
“大少爷在房里呢,大夫也招来了,你去能干什么?”这边倒是真把人给松开了,小艾低头细细整理衣服,“小幺还是经常这样?”
——————————————————————
小幺绝对不是经常这样,比如阿峰和兰香都没见过这么大阵势,这也难怪,从这两个人来了之后季末的病情就再没大的起伏,都是只知道季小幺的身体不好,四少爷在过冬的时候会给他屋子里放上两个火炉,换季的时候每天还要煎两服药。
季末的病情一直都被压制的很好,这样突然如其来的情况,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
蓝棉袄将接下来的事情都一一吩咐好,这才开始给季末开方子。祝颜回跟蓝棉袄没什么交情,只知道这人对季末的病情很了解,当下就问,“大夫,季小幺是什么病?”
蓝棉袄抬头看了一眼,张嘴就问,“四少爷呢?”
“我是他大哥。”祝颜回道。
“你是他大哥也没用,我找的是季小幺的主子,不是他主子的大哥二哥!”转头问阿峰,“你们家少爷呢?人都这样了还不见人影?”
这种话放在别的地方说也许会是个笑话,季末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小厮,说好听了点那叫高级小厮,但是就算是再得宠也没见过让主子在一边伺候着的啊?
祝颜回听他真么说也有些困惑,不明其意。
阿峰到没觉得其中有什么违和感,四少爷怎么对季小幺他们也都是习惯了,此时也只是紧张的看着床上的季小幺,“我们家少爷在秋天的时候就去丰州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蓝大夫到底是什么事啊,还非得找少爷。”
蓝棉袄这边奋笔疾书一张药方结束,甩手递给阿峰,“季小幺要去哪里你们两个做的了主?”
阿峰茫然的摇头,“有那么严重吗?”
蓝棉袄站起身在旁边的水盆里洗洗手,接过兰香递过来的毛巾,“这件事情我之前就已经跟四少爷谈过了,祝家的事情太过繁重,季小幺的身体吃不消。”蓝棉袄摇摇头,“小幺这次是思虑过重加之风寒最后又收了些许刺激才会昏倒,既然四少爷不再我也不好多说,你们先煎药给他吃着,之后还是要调理,其他的什么都是屁话!”
阿峰被他唬了一顿,立即心惊胆战起来。
这时,后知后觉的张富贵终于赶过来了,推开房门张嘴就问:“季小幺怎么了这是?”
蓝棉袄将毛巾递回去转身看着他,“哟,这不是张管家吗?气色不错!”转身看了眼床上,“季小幺啊,他死不了。”
张富贵脸色也不好看,“蓝大夫说的是什么话,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就先告退。”走到张富贵身边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在这个位置上呆腻了就直接走人,省的下面的人围着你闲操心!”
张富贵看着他,“要是我做的了主,这地我张富贵压根就不来,您要做的就是把季小幺这病给治好就成,其他的事情还用不着您操心,阿峰,送蓝大夫出门!”
蓝棉袄本想咬人反被人咬,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但是在这里找茬也没他的好处,收拾收拾东西出门去了。
张富贵看看床上的季小幺无奈苦笑,心想着就算是你闭着眼睛也有人能为你打起来,真真是够能耐的!
季小幺仍旧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昏迷中。处理了蓝棉袄,张富贵才回过脸来对着祝颜回行了一礼,“大少爷也在。”
祝颜回之前受张富贵不少照顾,对这个人还是挺有好感,也回了个礼,“张管家客气了。”
张富贵点了下头,回头看着兰香,“蓝大夫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做,有什么需要的到我那边说一声。”又转向祝颜回,“大少爷请这边来。”率先一步出门去了。
外面仍旧在下雪,飘飘洒洒的不算是很大,空气倒是清爽的很。张富贵走到走廊下,双手抄着袖子等祝颜回过来。
“大少爷如今怎么又回来了,外面的世界该是比这祝家更适合大少爷才对。”张富贵闲闲的理了下衣服。
“张管家也不该在这一方院子里屈就,怎么也会一呆就是十年时间?”
张富贵笑,“我也觉得自己不该呆在这里,不过我出不去,大少爷的情况跟我不一样。”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祝颜回的声音很是清透,在这缠绵的雪景里显得有些孤傲来,“人总是会被一些事情牵绊住,不是明面上的就是暗地里的,不是能说的就是不能说的,更何况有些事情是说也说不清楚的。”
张富贵转脸看着他,“果然,当初你离开的选择是对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劝您不要太过执迷不悟,被追求的事物有时候可以作为前进的动力,有时候也会变成牵绊。”
“般若谢过张管家赠言。”
“不敢,小幺这边既然已经处理好了,大少爷也该回去了,我已经让人给大少爷打扫好了住处,富贵就先告辞了。”说着施施然消失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