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真的很难去承认……我 会爱……”
白柳说到这里胸膛突然起伏了一下,他攥紧了自己盖在眼睛的手,攥成一个拳头 ,用力到指尖发白的地步,深呼吸两下然后安静了下去。
过了很久很久,白柳都没 有在说话 ,等到苍太以为白柳用手臂盖着自己的眼睛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句白柳那边传来一句有点嘶哑的话 :
“这真是我 做过最不公平的交易了。”
白柳很浅地笑 了一声:“我 居然会像条狗一样去爱神。”
第445章 邪神祭 船屋
第三晚。
身上伤越来越重的小葵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 然后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提灯上神社的白 柳,撑着下巴唏嘘道:“又去了啊。”
过 了一会儿,小葵颇为 惊讶地直起了身, 她看到白 柳提着灯停在了神社的门口,并没有推门进去。
一个小时过 去了。
两个小时过 去了。
白 柳就 那 样 静静地提着一盏光芒微弱的灯, 孤身一人站在神社前冗长漆黑的夜色里, 像是一盏守护神社的石灯笼伫立在门旁边,一动不动。
而神社里的门突然被轻微地打开了一点, 能看到一双纤长白 皙的手握住门阀, 努力 地前伸想要推门出来, 这很明显是邪神的手。
邪神想要走出来见伫立在门外的祭品,但小葵记得 它弟弟说过 ,邪神是被锁链捆在了神社里的, 根本不可能走得 出来。
明明只要祭品走进去就 能见到邪神,但白 柳就 偏偏站在门外再也不近分毫,让被他痛苦唤醒的邪神在里面挣扎着向他靠近。
“这是在干什 么?”小葵皱眉, “这家伙不会顶着重伤,花那 么大工夫偷盗钥匙上神社, 就 是为 了在神社外面站一晚吧?”
白 柳真的就 在神社外面站了一晚。
天色将明的时候, 小葵醒了,她看到白 柳依旧站在神社外, 正 提着灯笼,头也不回地向山下去了。
神社里不断挣动的门也停止了动作。
“这人脑子里……”小葵眉头紧皱,“到底在想什 么?”
第四 晚,第五晚, 连续一个月,无论白 柳白 天受到了多严重的折磨, 无论晴雨雪风,晚上白 柳一定会雷打不动地提着灯笼上山,然后在神社外面站一整晚,在天色将明的时候下山。
这样 日夜不休的做事 ,就 连小葵这个只是出于某种 好奇心观察的旁观者,都能清晰地看到白 柳飞速得 清减和憔悴了下去。
虽然从这个人的外表来看,还是那 么平静,就 像是他没有每晚守在神社外面独自等候天亮。
就 这样 一日一日,又过 去了不知道多久,当北原家出现 了祭品第一次痛苦到情绪性自杀,北原家主满意地来视察祭品,称赞了那 些教 导他们的老师后,他们的祭品教 学里当中多出了一门关于【爱情】的课程。
鹿鸣县开始挂起了关于邪神祭贺彩条,雨天开始一日一日地多过 雪日,神社周围的树木开始打苞开花。
小葵恍惚地意识到,夏日祭好像要来了。
不久之后,那 个和白 柳一起进来的祭品又自杀了一次,他的痛苦溢于言表,和无论经受多少折磨,都平静到一丝波澜都看不出的白 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北原家所有人的关注力 都开始向这个看起来更痛苦的祭品倾斜过 去。
所以当这个祭品又一次自杀的时候,北原家家主喜形于色地挥了挥手:“真好,这个祭品快要到成熟期了,今天停止训练,无论他要什 么许诺都给他,一定要让他痛苦地活下来!”
白 柳低着头从家主面前退下,家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白 柳回去了。
临近夏季,海边都多雨,等到晚上的时候雨突然下了下来,白 柳撑着一把纸伞熟门熟路地从偏径绕上了神社。
现 在北原家没什 么人关注这个一看就 不痛苦的祭品,白 柳的行动相较之前甚至更自由了。
小葵趴在窗台,她望着雨夜朦脓里那 盏微弱的灯 看白 柳每晚上山见邪神已经成为 了她无聊的祭品生活里一点为 数不多的乐子了。
她实在是非常好奇,白 六到底想干什 么。
雨越下越大,白 柳提着的在雨幕中的亮光很微弱,就 像是某种 漂浮在神社周围的夜光昆虫,在植被渐渐茂密起来的山林间游荡漂浮着,向神的居所摇晃着前行,然后又一次停在了神社门口。
小葵看到神社内的门又被一只手推开了。
这些日子以来,神社里的那 个邪神向外走的步伐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只能推开一点缝隙,到现 在已经能推开半个门,一度让小葵以为 里面的神马上就 能走出来。
但小葵看不到的是,那 只推开门的手纤长白 皙却又伤痕累累,布满了丝线和锁链勒出来的伤口,血液顺着外袍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和池塘内的雨声连在一起。
“你来了,白 柳。”谢塔站在被他竭力 推到半开的门边,垂下眼 眸很轻地说,“我听到你的脚步声,感受到你的痛苦,就 醒来到门边等你了。”
“今天你也不进来看我吗?”
神社的门外只有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白 柳没有说话,这么多天以来,尽管白 柳每日都来,谢塔也每日会这样 自言自语地和他聊天,但白 柳连一个字都没有回答过 他。
谢塔对此也习以为 常,他微微仰起了头,平静地看着屋檐下的摇动的风铃,和屋檐外的越来越大的雨,他手脚上绷紧的丝线勒进皮肉里,外袍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痕,手腕上刚刚被勒出来的新鲜伤痕正 在一滴一滴向下滴血,顺着他苍白 的指尖滴落下去。
门外白 柳撑着的伞面上的雨夜那 样 滴落下去,血与雨同 时落地,融在泥地里。
谢塔轻声说:“……这几日你来,我醒得 越来越早,你好像在越来越痛苦。”
“你在痛苦什 么呢,白 柳?”
谢塔望着那 扇厚重陈旧的木门,他知道门的另一边站着白 柳,他会在哪里站一整晚,站到天色将明才离去,然后第二夜再来。
今日雨这样 重,白 柳会不会生病……
太奇怪了,谢塔垂下眼 帘,他望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有些迷茫地攥紧了自己心口的衣服。
明明此刻在流血的是身体,身体却不怎么痛,但刚刚想到白 柳会生病,却是他心口的位置紧缩了一下。
一种 很奇怪的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