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旷野在眼前急掠而过,杉树林逐渐茂盛起来,叶云舟压低御剑高度,一只金光闪闪的纸鹤从身后追上来,绕着他转了两圈,飞在他身前给他引路。
深入林中不久,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就暴露出来。
一个身穿紫色圆领袍的中年男人站在树下,手里端着个罗盘查看方位,他似乎有些费解地转了两圈,但罗盘指针还是动个不停,男人一气之下愤愤地踹了下树,骂道:“该死的永夜宫,净会吸人血,连个卷轴都不给!”
“谁说不给呢,我们方才确实欠缺考虑,先生请留步,有何需要,还请容我们赔礼。”
男人听见身后那道轻柔温和的声音微微一愣,回过头去,只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规规矩矩的站着,眼眸含笑,小心翼翼的,瞧着乖巧可爱。
“哼,你是永夜宫的侍从?”男人打量了他几眼,板起脸道,“我好歹也是你们家的老主顾了,不过是运气差了点,又忘记带晶卡,你们如此不讲情面,偏要我走这荒山野岭,分明是把人往外推。”
“您教训的是,我们记下了,下次一定改正。”叶云舟轻轻颔首,“不知您是要什么卷轴,还请您随我回去,随您挑选。”
“这还差不多,你们主管算懂事的。”男人傲慢地背起手说。
叶云舟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您先请。”
男人略微皱了下眉,转身回去,走出一段路后,又停下脚步问叶云舟:“你带面具了吗?我的刚才不小心弄丢了,没有面具怕你们不肯通融放我进去。”
叶云舟心里微微一跳,面上波澜不惊继续真诚地笑,嗓音语调假的堪称甜腻:“您请放心,我会为您说明情况,本来就是我们的过失,怎能再让您有所不便。”
“那好吧。”男人似乎相信了叶云舟的说辞,往前迈出两步,放缓了步幅右手挪到身前整理腰带。
叶云舟和男人的距离拉得近了些,忽地感到一阵不妙,凭直觉横跨半步侧身闪避,一道刚猛的掌风就贴着身体轰向身后,直接拦腰劈断两棵杉树。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男人脸上浮现戾气,偷袭不成,就直接抬掌拍向叶云舟,“所有客人必须戴面具入内,这是永夜宫最严格的规矩,一个侍从有何权力更改?”
叶云舟暗忖果然缺乏情报不免忽悠失败,他连退数步躲开一掌,男人停在半空的手经验老到地变招,直接掐了个雷诀横扫叶云舟面门。
暴烈的白光晃得眼前发花,发丝都扬了起来,叶云舟不再保留化出若水剑,身前突然罩上一层水波般的护盾,轻而易举化消了雷诀。
“别轻敌。”慕临江不知何时过来,此时正稳稳踏在杉树针叶上,一片雪花都没惊落,“他用掌术并用,制住你剑的同时再施雷诀,你只能弃剑,应当避开挑他脉门,注意随时以灵力屏障防御空中雷电。”
“啧,观棋不语真君子。”叶云舟有点叛逆,不想听他临阵教学,剑尖却按照慕临江的指示从下往上挑去。
男人后跳两步,抬头看了看树梢上的人影,他看不出一针见血的指挥者修为,谨慎为上,直接转身遁走。
元婴期修者若要逃跑,转眼就能消失在视野范围,叶云舟手腕一震,一道虚幻剑影融入剑内,他跃上慕临江站着的树梢确定男人逃跑的方向,慕临江又调侃道:“叶公子,还需努力啊。”
“你行你上。”叶云舟不悦地说,“我方才一时大意而已。”
慕临江抬起右手,似乎真要上,指尖旋起几道气流,叶云舟偏了下头,看见那些深浅不一的紫色光带正在他手心交缠,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银辉光,像一个绚烂的星团。
这个特技开场有点眼熟,叶云舟回想了一下,脸色一变连连制止道:“老太爷!杀鸡焉用牛刀!快把摧神诀收回去,我可不想在树底等你掉下来接你。”
慕临江坚持道:“我能用。”
“你不能。”叶云舟比他更坚持,“上岁数的人,悠着点吧,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慕临江叹气,来都来了,不能动手不禁有点憋屈,他撑着伞飘飘摇摇的落地,踩上积雪的一刻叶云舟就提着男人的领子把他扔到了慕临江脚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男人被剑气封了灵脉,又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惊恐之余更是不解,“我和你们有仇吗?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放心,我们只是想去永夜宫,苦于没有门路。”叶云舟笑眯眯地蹲下,“只要你把关于永夜宫的一切都说出来,我们不但放你走,还给你一笔补偿金。”
男人脸色阴晴不定,叶云舟之前确实有意诓他带路去永夜宫,而不是要杀他,他思前想后,小心道:“那你们两个都发血誓,绝不杀我,不会伤我一分一毫,也不会买凶谴人如此。”
叶云舟心说这人真是谨慎过分了,清清嗓子道:“我发誓,今后绝不伤害阁下一分一毫,绝不取阁下性命,也绝不买凶谴人如此。”
他发誓完之后,慕临江也随后重复了一遍,男人这才勉强放心。
“永夜宫的入口就在前方五丈左右,只需出示面具……面具相当于每个客人的通行令,烙有身份信息,当然不必填写真实身份,出示之后,自有传送阵法把你带到门口。”男人指了个方向,“在永夜宫里可以看奴隶角斗,挑中意的押注,每期买下那些奴隶的方式也不尽相同,还有单独的赌场青楼杀手组织佣兵黑市等等,所有不能拿到明面上的需求都能在这里交易。”
叶云舟和慕临江静静听他断断续续的补充,说完之后,慕临江轻描淡写地问他:“永夜宫的奴隶想必不错,你买过吗?”
“我也不知道永夜宫有哪个势力当靠山,我看多半是默影都的寂宵宫,那些奴隶最差的都是金丹期,漂亮又年轻,我有一次还见到一个化神期的高手,不过我是买不起,只买过两回金丹期的。”男人以为慕临江有兴趣,就侃侃而谈。
“哦,他们还好吗?”慕临江眼底渐冷。
男人侧趴在地上,也看不见慕临江的眼神,突然觉得脊背发凉,犹豫了一下,说道:“死……死了,金丹期嘛,买回来当个练功的靶子,稍微失手就……不过金丹期的奴隶不算贵,像您这样的高手肯定买得起。”
“面具在乾坤袋里是吧。”叶云舟伸手从他腰上拿下来,直接扔给慕临江,让他抹去灵识印记,“走吧,去看看。”
慕临江从乾坤袋里找出那个面具,稍微废了些功夫以神识把面具内烙印的信息改了一番,把乾坤袋扔回男人身前,抬步要走。
男人喊了一声,急道:“我该说的都说了,赶紧放开我!”
“呵呵。”叶云舟回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说今后绝不伤你,此前的可不算,你就在这待着吧,运气好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凉了。”
慕临江这次没对叶云舟的语言把戏提出异议,甚至发誓时就默许了这个结果,他厌恶奴隶买卖,不介意用任何手段解决这些人。
“对了,只有一个面具,我们两个得怎么……不如这样吧。”叶云舟走出几步,无视男人的咒骂,慕临江直接往周围罩了个结界屏蔽了男人的声音。
“你又有什么主意?”慕临江问他,总觉得叶云舟扫过来的眼神不怀好意。
“这面具是客人专用,也就是说钓场的员工和奴隶都不需要。”叶云舟拿过面具抛了抛,“我戴这个面具,你假扮我的奴隶,有您这样的奴隶,我去退个货,也很正常吧。”
第46章 钓场05
杉树丛林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 仿佛连拨弄着针叶的风都见势不妙怯懦退避,耳边簌簌回响齐齐暂停,只剩下皑皑白雪和负手静立面无表情的慕临江, 某种一触即发的气势定格在叶云舟身边。
叶云舟盯着慕临江, 气定神闲退后一步, 继续游说道:“这是为了正义必要的牺牲, 栋梁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