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香炉,还穿着里.衣的皇帝陛下就哗啦一声跳进了水里:“比我有意思?”
“当然是你最有意思!”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大 太监孙长德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平静,仿佛雕塑。
竺昭昭还是见了拂山真人,这位老道留着山羊胡,穿着只能说干净的粗布道服,一根木头发簪挽起道髻,面容虽普通,但气 质清雅,很有些隐士高人的味道。
“拂山道长。”
“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拂山真人对竺昭昭打了个稽首,但这个腰弯下去,却没 立刻直起来,“草民此次前来,乃是恳请陛下给江湖留一条活路,留一脉烟火。”
“好,朕也 无意斩尽杀绝。”这答得太轻易了,拂山真人忍不住抬了一点点头,正对上竺昭昭满含笑意的双眼,“道长不要怀疑,朕并非嗜杀之人,只是……武林中人如今已经成了国之毒瘤,占田地 、行 商贾事,却赋税全都不交,差役不管。杀人全家一句江湖人管江湖事就算了,抢劫偷盗无恶不作还传美名,更 有与 塞外之敌私通,买卖盐铁的。尤其是那个血刀门,可说是几点全占。”
江湖上最靠前的四大 势力,静虚观与 鸣钟寺毕竟是僧道,因 家大 业大 ,少不了有些败枝枯叶,也 有弟 出过霸占田地 ,欺男霸女之类的事情。但两家的上层一直都很能稳得住,没 发现了当然没 办法,一旦发现了,都是按照规矩处理,还算 正。
霜雪宫本来就属于亦正亦邪的那种 ,势力一直在西北,宫中之人做过好事也 做过坏事,但里通外族是没 做过的,曾经还配合军队抗击吐蕃,算是大 事上站得很稳。
血刀门的老祖宗是走镖起家,后来还走私盐、贩牛马,黑白 两道都能吃得开,名声可是比霜雪宫好得多,白 道提起来赞一生英雄,□□说起来喝一声好汉。但越是这种 两边吃的,越危险,因 为这种 两边吃的不可能是白 的,甚至不能是灰的,只能是早就踏进淤泥里,还要把跟他牵连的白 也 拖进去的人。
原剧情里,血刀门就常驻着骐骥山庄的少庄主马翔宇,骐骥山庄被算在正派里,但这山庄地 处关外,在那地 方常年贩卖牛马,还说与 大 裕朝廷没 联系,这更 深层的含义就比较“有意思”了。
季寒素和竺昭昭也 派出人手查过,果 然骐骥山庄的马家,其实就是如今常年犯边的伊东族。这个山庄,根本就是个间谍。
血刀门与 骐骥山庄是几代人的交情,那血刀门的上层不可能不知道骐骥山庄是什么根脚。
听皇帝把血刀门单独提出来,拂山真人并没 惊愕,反而 一笑:“陛下既然有所察觉,果 然天佑吾朝,草民此处有一份名单,还请陛下过目。”
这名单可是够厚的,直接就是一本书,竺昭昭大 略的翻了翻,一页就是一个人的简介,都是与 血刀门交好者,有的明确举证说也 是奸细,有点表示存疑。前三分之二写的都是江湖人,后三分之一却是朝廷的官员,文武都有。
看来血刀门原剧情里死得真是不怨 血刀门上上下下有近三千人,毕竟是走镖出来的,除了家眷之外,其余两千多都是精壮的汉 。这么多人一夜之间被灭门,就算他们都中了药物 动弹不得,参与 的人手也 不会 少。可竟然直到哥哥带着老婆孩 回家才发现被灭了门,后来也 没 找到任何灭门者的蛛丝马迹,这动静也 太少了。
这件事必然是外来的人干的,但当地 也 必然有人帮忙掩盖踪迹。原来这幕后从一开始就不止是朝廷和季寒素原主,门徒遍天下的静虚观一直都是内鬼。
“静虚观……”
“静虚观已将土地 、人丁、店铺重新登记造册。日后照章纳税,也 会 将近五年内短缺的税金交上。”
这位静虚真人真是太识时务了,半点都不带讨价还价的。见多识广如小猪蹄,都略有些不好意思,思考自己不是宰人宰得太过了。
拂山真人却松了口气 ,有所损失无所谓,静虚观总算是保下来了,且……也 是某些人做的太过,活该了。
作者有话要说:o(* ̄  ̄*)o
第182章
拂山真人这天之后便离开了京城, 直接回山。且以自己六十五大寿为名,召集静虚观的巡游弟子与俗家 弟子回山。
相 比之下 ,同为泰山北斗的鸣钟寺净苦方丈就差上许多了,或许是这位方丈不 想与朝廷联系, 又或许是看出来这事 是朝廷在背后做的推手, 不 愿与凶手有联系。总之, 鸣钟寺净苦方丈选择带领一干大师下 山, 努力调停各方,但目前的形势,调停只是让某些还要脸的人在表面上停手,却不 能 对形势的发展有什么真正有用的正面影响。
至于霜雪宫, 季寒素刚离开的时候,众人只以为他是设局检查宫中之人的忠诚, 甚至外 头传功的法 门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都没人敢有动作。可他这一走都快三年了, 没有与宫中的任何人联系, 众人自然 就开始动起心思了, 如今的霜雪宫分三派, 哥哥派, 弟弟派, 仅有的中立派则一门心思的醉心吸人内力,已经 成了一锅粥。
现如今, 整个江湖在巨大的混乱泥沼里, 陷得越来越深。
“庄主,如今中原武林一片混乱,正是我等入主中原的大好机会!”骐骥山庄的议事 堂里,现任庄主马崇德高坐在主位, 下 面坐着庄内的各位管事 。不 过今日这会上,有几位身 着伊东族的服侍,身 上还戴着伊东贵族特有的金饰。
见众人都是赞同入主中原,马崇德扭头看向 其中一位伊东贵族:“托赫尔大人,您看呢?”
“去年我就说是大好机会了,不 是你说还要等吗?”托赫尔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既如此,我们……”
“庄主!官军杀进来了!”
“怎么可能 ?”马崇德震惊的站了起来。
“废话这许多作甚?”托赫尔抽出了弯刀,“如何还怕那些汉人软蛋!杀出去!”
马崇德骐骥山庄在北方几十年,和当地驻军的关系已经 不 能 用单纯的好或不 好来形容了。他们每年年节都会送去牛羊劳军,会给大小军官送礼,马崇德本人与指挥使称兄道弟,驻军中的底层军官,有两成就是骐骥山庄的弟子,有超过四成都或多或少的受过骐骥山庄的恩惠。这年头的官军可没受过爱国主义教育,兄弟义气、个人荣辱更重于家 国大义。这样的驻军,虽然 挂着大裕的旗帜,但说是马家 军也不 为过。
所以马崇德才会惊,他不 相 信,这样的军队会悄无声息就来攻击他骐骥山庄。
这里的问题很 大,可托赫尔就是个棒槌,还什么汉人软蛋?听老人讲古听癔症了吧?虽然 大裕从先帝开始,武备便渐渐松弛,但也没让伊东人吃过多少甜头,否则他们何必还要拐弯抹角的几代人都经 营骐骥山庄?
但马崇德还不 能 不 管托赫尔,他是现任伊东王爱妃的弟弟,本身 也是一个伊东大部落的头人。如果托赫尔有个好歹,那马崇德就算能 保下 骐骥山庄,也要脱一层皮。
幸亏托赫尔也不 是真的傻到没边,他在屋里的时候举着刀冲得挺快,但冲出屋就站住了,也知道等着其他人过来。等马崇德他们也冲出来的时候,已经 能 听见四周围传来的呼和叫嚷声了。
“托赫尔大人,这些官军来围剿我骐骥山庄,事 先半点风声都没露,明摆着情况不 对。”看见托赫尔,马崇德松了一口气,“大人您从密道先走,若无恙,我等事 后再 去寻您。”
托赫尔面色阴沉:“马崇德,巴多浪,你给自己起了个汉人名字,就真的像汉人一样了,每日如此躲躲藏藏的,像老鼠!像绵羊!你之前不 是说边军尽入你手吗?那为何不 趁着这个机会,攻破北安城,入主中原?!”
他高举着胳膊,大声嚷嚷,倒是还真的引起了一些人的兴趣与贪婪。
“对方前来攻打 山庄,必然 是派来大批人马,可事 先半点行藏未露,实在是……”马崇德想劝,崇德山庄不 止在驻军里有人,在通往边塞的驿站里,在边城附近的乡村里,不 是说有特意安排的眼 线,但都有与山庄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山庄的外 围,更有一百多处明哨暗哨,但同样是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对方人马都攻到山庄了,这里边代表的事 情就已经 是极其可怕了。
托赫尔要攻,马崇德要跑,其他人没资格说话,或各有心思。时间就这么在僵持中流失了,突然 ,马崇德摇晃了一下 。
“不 好!有毒!”他咬破舌尖,其他人也差不 多同时间察觉到了异样,各用手段提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