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边,刑部三人即将开始行动。
另一边,云侍卫刚回京,只用了一顿饭,就再次带人匆匆赶往安山郡。
和云侍卫再次一同出发的侍卫们等出了京城,全都看向云侍卫,好奇道:“大人,陛下听说完你的禀报后,真的立马就拿出两份圣旨吗?”
“是真的,我总觉得陛下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云侍卫眉头皱起,忧心忡忡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要不要先把圣旨打开看看?这件事情我们总得心里有数不是。”有侍卫提议道。
他们心里又何尝没有惴惴不安,辅国公府的人直接找上他们,知道他们是废了多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吗,只是最后,到底是皇权和有理的一方占了上风。
因为他们一旦按照辅国公府的意思往安山郡郡守石淳身上泼脏水,石淳几十年的清名会化为乌有,那普通的一家三口过后也不能活。
他们的确对辅国公府给出来的利益心动,可是钱财并不值得他们无视自己的大好前途,间接背负上几条无辜的性命。
现在他们要去安山郡送圣旨,对那边什么态度,总得心里有数才行。
云侍卫想了想,道:“这事等出了京城再说。”
等出了京城,来到渺无人烟的官道上,一众侍卫停下,恭敬又小心的把两份圣旨打开。
看清楚两份圣旨上面的内容后,尽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陛下他早就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前派出去的人里,除了我们,只怕还有另一批人,而他们比我们更得陛下信任。”一众侍卫背后冷汗“刷”的渗出,整颗心满是后怕。
他们不敢想象自己行差踏错一步的下场。
“还好我们没有在这件事上动私心,若不然我们现在就不是去安山郡宣旨,而是全部丢官回家了。”曾经对辅国公府递过来的利益动过心的侍卫们心中惊骇不已道。
他们那时真要是接了辅国公府递过来的钱,受贿、草菅人命、知法犯法,他们未来哪还有前途可言,还好他们商讨之后,觉得手不应该伸那么长。
云侍卫闭上眼,等再睁眼情绪已经缓和下来,“这是陛下在敲打我们,我们的小动作他全都知道。”
禀报的时候,云侍卫并没有上报自己一行人和辅国公府接触的事情,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成功瞒过陛下,现在看来非但没有,反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在陛下眼中无所遁形。
想到这里,云侍卫抹了一把脸,庆幸道:“还好陛下没跟我们计较这件事,这次安山郡宣旨,我们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将功折罪。”
其余侍卫心头一凛,俱都点了点头。
辅国公府,对于云侍卫等人没有收下他们的财务帮他们行方便一事,上至辅国公,下至他的儿子们,全都气愤不已。
“父亲,他们要是跟陛下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怎么办?”辅国公的长子有些心慌道。
“放心,他们不敢,他们和我们接触的事怎么可能会上报陛下,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
“只是他们居然不给我们辅国公府面子,看来这些年来,咱们家是真的没落了,以至于一群小小的御前侍卫都敢拒绝我们。”辅国公满脸愤怒道,却又没有可以发泄的出口。
他作为家中长辈,这些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家里有他这个支柱都在走下坡路,他一旦去了,后世子孙的境况可想而知。
“老.二,你能不能让长公主再进宫,动用先帝人情把翔儿推举到安山郡郡守的位置?毕竟翔儿距离安山郡郡守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再说翔儿真要是成了安山郡的郡守,长公主以后外出脸上也有光不是。”辅国公看向自己尚了长公主的二儿子道。
辅国公的二子闻言脸上犹豫道:“父亲,我现在哪还有脸去找长公主,之前翔儿没把话说全,让长公主在太后和陛下跟前颜面大跌,长公主没恼了咱们家就够算不错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知道长公主的打算,知道长公主以后想把跟皇室的人情使在刀刃上。
崔翔固然是他的侄子不错,他这个二叔待他也一向尽心尽力,可是他也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总不可能为了帮侄子,就去牺牲自己亲生儿子的利益。
侄子是亲人,儿子更是亲人。
“果然是妇道人家,就是见识浅短,她知不知道我们家一旦拿下安山郡郡守的位置,家里会获利多大!”
“安山郡位于南北长江交界处,跟南方那边只有一江之隔,水路运输发达,这些年安山郡在石淳的治理下和南方那边多有来往,安山郡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旦翔儿当上安山郡的郡守,那就是整筐钱整筐钱的往家里运,可谓是一本万利的事。”
“你们以为我是真为翔儿那点小事操心啊,还不是想着翔儿上去后,给咱们家多积攒点家底,这样以后就算家世没落了,你们后世子孙也能吃穿不愁。”辅国公气的拍桌道。
听到这话,辅国公的长子十分意动的看向自己的弟弟,“二弟,你就让长公主再进宫一趟吧,爹说的对,一旦咱们家拿下安山郡郡守的位置,起码二十年内富贵无忧。”
“二十多年前,以咱们家的家世,二弟你连长公主都能尚,可是现在你再看看,陛下膝下要是有公主,咱们家连进驸马候选人名单的机会都不大,二弟你是家里极有出息的一个,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家里一年不如一年吗?”辅国公长子叹息道。
真不是他故意帮儿子抢长公主和皇室之间的情面,只是谁让他的儿子是家里下一代最有出息的子嗣,就该享受最好的政治资源。
辅国公二子闻言神色微动,犹豫道:“那,我再去跟长公主商量商量。”
“你和长公主再商量商量,记得把个中利弊给她分析清楚,不要让她头发长,见识短的,翔儿真要是成功了,难道会不提携自己的亲堂弟。”辅国公自信道。
大家族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崔翔真要成了安山郡郡守,他们二房自然也会受益。
辅国公二子用这话回去劝长公主,长公主皱眉,反应过来后冷笑道:“让我出最大的力,最后却是大房吃肉,我们的儿子喝汤?谁稀罕这点蝇头小利啊!还有崔翔如果真当上郡守了,怎么给家里弄钱?”
好像崔翔只要当上郡守,辅国公府就会财源广进,想到这点,长公主眉心突突的疼。
辅国公二子以为长公主有所异动,虽然确实如长公主所说,这件事真成了,也是大房吃肉,二房喝汤,可是喝汤也得看喝的什么汤,野菜汤和珍珠翡翠白玉汤那能一样吗。
“想必长公主您也知道南方织造发达,其中不乏有进贡的贡品,那些贡品想要运过来,少不得要路过安山郡,届时翔儿把这道关卡卡一卡,那些南方商人还不捧着钱哭爹喊娘的求我们收下,除此之外,还有赋税和水运,要不是翔儿上面那个顶头上司压着,翔儿早就给咱们辅国公府弄钱了。”辅国公二子道。
闻言长公主“咻”的起身,看着驸马道:“你们疯了,难道忘了陛下前段时间彻查贪官污吏,官员全都抄家充公的盛况?”
“可是耀王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而且听说耀王去了南方,并没有像在京城的时候动静大,可见那些官员出事是因为他们在京城,安山郡可是天高皇帝远,陛下管不到的……”
“混账,放肆,是谁让你们辅国公府这么议论皇室和陛下的!”没等辅国公二子把话说完,脸上就猛地挨了长公主一巴掌。
疼痛让人清醒,辅国公二子看着长公主猛地醒悟过来,眼前这人不仅是他的妻子,他孩子们的母亲,更是皇室的长公主,皇室威信自然也和长公主有关。
“是臣太过得意忘形,还请长公主恕罪。”辅国公二子连忙向长公主求饶道。
“这话在我面前说,我不跟你计较,可要是到外面说,连我也救不了你们辅国公府,至于崔翔的事我上次已经说了不会再管,你们家要是想要郡守位置就自己去争取,上次的账我还没跟崔翔算呢,你们家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长公主冷声对辅国公二子道,说罢甩袖离去。
没说服长公主,辅国公二子去向自己父亲和兄长汇报情况,辅国公听了气的直咳嗽,“妇人之见,她要不是长公主,当初也配进咱们家门!这样自私自利的儿媳妇哪家敢要。”
“好了父亲,既然长公主不肯帮忙,那我们后面怎么办?”辅国公二子才挨了长公主一巴掌,连忙看了看左右,宛若惊弓之鸟般。
长公主不愿意出马,就意味着一条路堵死,而他们剩下的选择已经不多。
闻言年迈的辅国公老眼微眯,遮掩住眼中精光,抚须道:“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之际,我是不会动用.的……”
“爹,是什么办法?”辅国公长子急切道。
“翔儿现在不是郡守的副手吗,要是安山郡郡守意外没了呢?虽然安山郡郡守没了,翔儿并不是下一任郡守的唯一人选,可是其他候选根基尚浅,如何能和我们辅国公府争锋。”
“还好我之前已经派人去翔儿身边,我相信翔儿一定会便宜行事的。”别的不说,他那个孙子绝对是狠得下心,能成大事的人。
“爹,这个办法可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种类似掀棋盘的行为是不被官场认可的,一旦做下,简直比崔翔几年前草菅人命闹到御前来的重的多。
就在辅国公父子商量着事情,管家匆忙过来,脸上神情慌张道:“老爷,不好了,刑部来人,说请几位老爷去一趟。”
“谁?”辅国公闻言一惊,“刑部?”
他们家什么时候跟刑部扯上联系了?
另一边,安山郡,郡守府衙,被石淳保护在府衙的一家三口求见石淳,说有事要跟石淳说。
石淳让人把一家三口请进来,那一家三口道:“大人,这段时间,一共有两批人找过小老儿一家三口。”
“什么?”听到这话石淳身边的下属震惊道。
要知道为了这一家三口的安危,石淳让他们暂住在府衙,等崔翔那边松懈了再想办法把人送走,为此保护他们的都是信得过的下属。
现在一家三口告诉他们,居然有人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和那一家三口接触,并且还是两次。
“大人,找到小老儿一家的是两拨人,第一次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只是问了一下情况,我们对对方如实相告,之后他们就离开,后面再没出现过,我们一家三口也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次,他们不仅详细询问了我们情况,还拿出东西让我们一家三口按手印,大人,我们一家都不识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一家三口中的老父亲快要急哭道。
哪怕他们不识字,也知道手印是不能乱按的,所以第二次,等人走后,一家三口反应过来,后怕不已,连忙过来找救了他们的石淳郡守拿主意。
“老丈请不用担心,只有供词是真的,按了手印才有效,如果供词内容不实,手印自然没有用。”石淳安抚一家三口道。
事情当然没有石淳嘴上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可是这话却能最大程度的安抚这一家三口。
“好好,要是这样小老儿就放心了,我们说的都是实情,身正不怕影子斜。”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却在无声的颤抖着。
“我们两个老家伙倒没什么,只求大人能保我们女儿一命,我女儿她没有做错事情。”老母亲抱着自己受无妄之灾的女儿痛哭道。
明明他们没有做错,现在担惊受怕的却是他们,而不是那个为恶的罪魁祸首,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酸不已。
石淳见状让女儿先把两位老人送回去,更是给他们加派了更多的人手保护。
“大人,只怕来询问老丈一家三口的两拨人不简单啊。”等一家三口离开后,石淳下属们神色凝重道。
石淳能在安山郡立足这么多年,并把从京城来的纨绔子弟崔翔压制的死死的,不可能管理不好自家府衙。
“按照时间和脚程来算,来找老丈一家三口的第二拨人,应该是从京城来的,不出意外,他们是陛下派来悄悄查探的人,要不是有老丈一家三口告知,我可能都还收不到这个消息。”石淳琢磨道。
“大人怎么如此肯定他们是陛下派来的人,而不是崔翔背后的辅国公府?”下属们疑惑道。
闻言石淳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如果是辅国公府来人,按照他们能培养出崔翔这样作风的子嗣,他们真要是能悄悄避开我们接近老丈一家三口,老丈一家三口此刻焉有命在。”
“两拨人,都意在取证,只是第二拨人更为正式,让按手印才让老丈一家三口不安,要不然老丈一家可能都没把这些当回事。”
“不过按照老丈说的两拨人,他们两次时间相差近十天,第二拨人基本可以确定是陛下派过来的人,那第一拨人又是谁派来的?”石淳皱眉琢磨道。
“总不可能第一拨人还是陛下的人吧。”下属闻言随口道。
石淳身体一僵,呢喃道:“这并非没可能。”
“老丈一家三口所牵扯的不过两方势力,一方是我们,我们会保护他们,另一方就是崔翔那边,他恨不得对人家一家三口除之后快,除此之外,就是被崔翔那边引出来的京城势力。”石淳把现有的线索整合,抽丝剥茧,逐渐把脉络理清道。
下属们有些头昏脑涨,不解道:“陛下为什么要派两拨人这么麻烦,难道是怕老丈一家三口说谎,做伪证?”
真要是这样,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不出意外,第二拨人是明面上给人看的,你们看第一拨人,时间居然提前了第二拨十天时间,而这距离崔翔那边动作才过去多久,京城那边就算收到消息,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快马加鞭的赶来,除非……他们从一开始就身处安山郡,所以才能比第二拨人提前那么多时间。”石淳道。
“对啊,如果只是传消息,时间可比亲自赶来快的多,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明我们安山郡有陛下的人在暗处。”下属越说声音越低道。
“没错,我们身边有陛下的密探,这件事情,对我们安山郡,以及本官来说,绝对利大于弊。”石淳肯定道。
虽然身边有帝王的密探这件事多少让身为官员的他有些慌张,总是忍不住想审查自身,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被陛下知道。
可同时,他那些好的表现也会被远在京城的陛下得知。
论为官,石淳自认大体上没出过什么错,但凡是像他这样在外为官的官员,最怕的就是做出成绩帝王看不到,现在帝王垂眸注视他们这边,这对他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机遇。
当然,对某些官员来说却是一场灾难,尤其是像崔翔那样尸位素餐的官员,崔翔背后有背景能把他保住,其余没有崔翔背景,却又像崔翔一样喜欢乱来的官员就不一样了。
现在问题的重点是,陛下对他会是什么态度?要是帝王明辨是非还好,要是不能,只怕他离辞官回乡一定不远。
就这样,石淳有些忧心的等了月余,就在云侍卫等人这次光明正大进城之际,崔翔终于找到机会,派人闯进郡守府衙。
崔翔的目标是石淳,不过对于伤了他的民女及一家三口也不打算放过,辅国公给崔翔送来不少人手,自觉有了底气,崔翔直接把人一分为二,人数多的去杀石淳这个郡守,人数少的一拨去解决一家三口。
黑衣人们的突然袭杀让石淳及下属们一惊,下属们反应过来,立马把石淳保护在最中间:“大人小心,他们来者不善。”
“本官知道。”石淳说着往崔翔的方向看去,要说整个安山郡,跟他有仇,又有这个实力的对头,非崔翔莫属。
崔翔长得人模人样,只是却从来不办人事。
见到石淳看过来,崔翔咧嘴笑道:“大人这么看着属下干什么?可是觉得属下和您一起陷入危险,心里非常歉疚?”
石淳眉头一皱,还真拿不出崔翔和这些黑衣人勾结的证据。
至于面上,崔翔和那些匪徒自然是没有关系的,他职位不比石淳低,比那些突然闯入的黑衣人更有机会接近石淳,只可惜崔翔还想要安山郡郡守的位置,不能对石淳明面动手,要不然辅国公府也难保他。
不过辅国公派来的全都是好手,崔翔并不担心。
谁知这时却突然有人从外面闯进来,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