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祁连日有一种摸到了脉搏的感觉,就像现在,只要不去跟着他的思路流窜,那个自说自话的人虽然跳转话题极快,却不会流露出不耐的神色,好像他说的,只要有人听就行,至于是认真听,还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父皇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至少,祁连日仔细的观察下来,父皇一直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是偶尔会露出一个稍显无奈的委屈眼神,但也很快就会被他那宛如大杂烩一般庞杂的表情给掩盖。
无奈……委屈……眉飞色舞……祁连日觉得自己大清早就开始头疼了。这简直就是疯了,这都是些什么标签啊,尤其还是标在父皇身上!
权当,殿里进了一只知了。
带着这样的忍耐,祁连日才算勉强自己吃完了这段呱噪不已的早膳。月和星看他脸色过活,这一顿饭,倒也吃得宾主尽欢,至少在若修然眼里,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临了临了,若修然还是做了一件让祁连日侧目,也让月皱眉的事。
侍卫进来撤席的时候,若修然轻声笑着开口,谢谢!
祁连日当场僵住,一瞬间这些日子为数不多的几次面对面,数个片段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他说,谢谢,祁连日记起,不只是一次,从蟠龙殿的报国,到养怡园的内侍,还有自己,月……星……上书房议事时添茶送水的宫女太监……
这两个字,在祁连日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中就没有出现过,自然父皇更加不会有学习到的机会,而现在,这个人,居然可以应用的如此自在,而看报国,以及所有侍卫们的样子,这两个字,他们绝非第一次听到!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过,祁连日下意识的抬手握拳,只抓到一团空茫!
祁连日因为想到一些从没想过的问题而入了神,祁连星因为一早起来饱受惊吓在走神,唯一没出意外的祁连月在看了兄长和弟弟不再状况中的样子以后愣了神……
于是,当若修然眉飞色舞的提议一起去太后那里当评委的时候,三兄弟一时不察,统统被那个新词绕了一小下,等到想通这句话的重点压根就不在评委二字上头时,人已经连拉带拽的拖到皇后的风动阁门口了!
丝竹鼓乐沸反盈天,一墙之隔关也关不住,端得是热闹非凡,若修然喜得抓耳挠腮:挺有选美气氛滴哟!月和星气的牙根泛酸:这叫什么事?明目张胆的媚主邀宠淫乱朝纲啊这是!
有那阁里放出来的流动哨,离得远远的看到了皇帝陛下一行人,立马飞跑着进去报信了,没多久,就看到董皇后领衔,一列队伍鱼贯从风动阁中依次而出。
若修然满含了期待的一一看过去,越看越不是味,他从队头看到队尾,再从队尾溜回队头,刚刚那点兴致已经烟消云散了大半。董皇后也是人中鬼胎一枚,若修然从眼睛眉毛鼻子嘴,那神色露了十分不止,不用转眼珠,也猜得出龙颜不畅为的是哪桩,当下巧笑倩兮的迎上来,抓了若修然的胳膊爱娇地摇着,又顺便将摇曳生姿的豆腐送上门,笑的又魅又嗲,“陛下里面请,今天臣妾可……”
香随人动,若修然那见不得场面的鼻子立刻抗议了,“闪……阿嚏!”警告没说完,董皇后上好一身鲜嫩豆腐瞬间被点了劣质卤水……
这个……这个这个……甭管他有心无心,他就不是过分了一点两点的事啊他……
“对不起对不起……”若修然又尴尬又窘迫,一叠声的道歉又觉得不够诚意,伸手往腰间一探,也不知捞到个啥,抄起来就往董皇后脸上擦,“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我吃饭之后有漱口……还有用青盐刷牙……”
“咳咳……陛陛……下,臣臣妾……没没……没事……”
“没事?”若修然屏住呼吸,小心把盖在她脸上掩耳口鼻一口“封”的“抹布”挪开一道缝,“真的?”
“当然,臣妾怎敢生陛下的气!”也不知道皇帝陛下随手拿着的凶器是什么质料,董皇后只感觉这一张脸上火烧火燎的无处不疼,当下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雷霆雨露,皆是恩泽。”
完了,还是生气了!若修然强端出来的歉意一下子垮了下去,“小气,切!”
要放在平时,别说被人口水洗脸,就算是打个喷嚏被她听到了,那都是个大不敬,可现在偏偏这位惹事的主是皇帝老子陛下,董皇后就算是恨得咬牙切齿,也得把声音咽回肚子里去,当下,她忍着一肚子的火烧连营,再退一步让到一旁,“陛下请吧,里面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了!”这一回,总算学乖了,无论如何不敢再靠得太近!
“哦,好!”若修然也不废话,目不斜视抬腿就往里走。
三兄弟与董皇后历来是不对盘的,这么一场前戏唱下来,那帐就加了个更字的不会买了,当下略略拐了角眼风,就去追着若修然了。
只有祁连星,涵养功夫不如两位兄长到家,转过头去无论如何也憋不下了,嗤的一声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