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道,“我想他一定是去找陈瞎子。”
“只可惜他已迟了一步。”黑豹冷笑。
他显然低估了罗烈的速度。
罗烈坐上那辆黄包车,他就已叫人找拼命七郎去对付陈瞎子,他算准罗烈无论如何一定会先回百乐门的。
但拼命七郎赶到那里时,罗烈却先到了。
在两军交战时,“速度”本就是致胜的最大因素之一。
“去对付陈瞎子的是谁?”秦松忍不住问:
“老七。”黑豹回答:“那时他就在附近。”
秦松笑了笑:“我只担心他会带个死瞎子回来,老七好像已经有一个月没杀过人了。
他的笑容突然冻结在脸上,他正站在窗口,恰巧看见一辆黄包车载着满身鲜血淋漓的拼命七郎飞奔到大门外。
黑豹也已发现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你看见了什么?”
秦松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从今以后,老七只怕永远也不能再杀人了。”
拼命七郎被抬上来后,只说了两个字:“罗烈!”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他伤得远比胡彪更重。
“罗烈。”倒立着的黑豹已翻身跃起,紧握起的双拳,突然大吼,“叫厨房里不要再准备中午的菜,到五福楼去叫一桌最好的燕翅席,今天我要好好的请他吃一顿。”
他想了想,又大声道:“再叫人到法国医院去把老二接出来,今天中午我要他作陪。”
老二正在养病,肺病。
他在法国医院养病已很久,远在金二爷还没有倒下去时就已去了,有人甚至在怀疑他不是真病只不过不愿参加那一场血战而已。
无论谁都知道,褚二爷一向是个很谨慎,很不愿冒险的人。
秦松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病得好像很重,只怕不会来的。”这次他非来不可。”黑豹很少这么样激动,“还有老么,今天他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露过面?”
“昨天晚上他醉了。”秦松微笑着回答,“一定又溜去找他那个小情人去了。”
红旗老么的小情人是个女学生,胸脯几乎和她的脸同样平坦。
红旗老么看上了她,也许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她看不起他。
她也同样看不起黑豹。
“那婊子对老么就好像奴才一样,好像老么要亲亲她的脸,都得跪下来求她老半天。”秦松叹息道,“我真不懂老么为什么偏偏要去找她。”
“因为男人都有点生得贱。”黑豹目中又露出痛苦愤怒之色,“老么若还不死心,说不定总有一天会死在那女人脚下的。”
(四)
九点三十二分。
这大都市中最有权力的帮派里的红旗老么,正捧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书桌上。
外面的小院子里,蔷蔽开得正艳,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阵阵花香。
杜青文正伏在桌上看书似已看的入神。
这屋子是红旗老么花了很多心血才找来的,虽然不大,却很幽静。
因为杜小姐喜欢静。
她似已忘了她刚到这里来念书的时候,住的那女子宿舍,比十个大杂院加起来还吵十倍。
现在她正在看一本叫“人间地狱”的小说,里面描写的是一个洋场才子和妓女们的爱情。
她脸上的表情却比教士们在读圣经时还要严肃,就好像再也没有比看这本言情小说更重要、更伟大的事情了。
红旗老么却在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显得又骄做、又崇拜、又得意。
“像我这样的人,想不到居然能找到这么样一个有学问的女才子。”
每当他这么样想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有一股火热的欲望冲上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小肚子里点着一根火把似的。
“你太累了,应该休息了。”他忍不住道,“太用功也不好,何况,昨天晚上我喝得大醉,你一定被吵得没有睡好觉。”
“你既然知道自己吵得人家睡不着,现在就应该赶快回去。”杜小姐沉着脸,沉沉的说,却还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可是红旗老么最喜欢的,偏偏就正是她这种冷冰冰的样子。
他忍不住悄悄的伸出手,去轻抚她的头发,柔声道:“我是该走了,只不过我们还没有……”
“还没有怎么样?”杜青文突然回过头,瞪着他:“你还想干什么?”
她薄薄的嘴唇,好像已气得在发抖,红旗老么看着她的嘴,想到这张嘴因为别的缘故发抖时的样子,全身都热得冒了汗。
“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却偏偏还是要故意逗我着急。”
“我逗你?我为什么要逗你?”杜青文冷笑:“我一想到那种肮脏事就恶心。”
“你这个小妖精,一天到晚假正经。”红旗老么喘息着,笑得就像只叫春的猫:“其实你对那种肮脏事比谁都有兴趣。”
杜青文跳起来,一个耳光向他掴了过去。
可是她的手已被捉住。
她用脚踢,腿也被夹住,阴丹士林布的裙子翻起来露出了一双苍白却有力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