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之下,展梦白似又容光焕发,含笑道:“兄台不嫌污秽,为小弟包扎,实令小弟感激不尽。”
虽是通常几句感激之言,但在他口中说来,却是那么轻松而自然,正如朝阳一般,令人倍觉亲切。
蓝衫少年微微一笑,道:“小弟名唤杨璇,但兄台日后莫再以兄台相称,直呼贱名便可以了。”
展梦白大笑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兄台’,却不要我称你为‘兄台’,岂非太过自私了些么?”
蓝衫少年杨璇笑道:“兄台果然心直口快,热血过人,小弟常听家师谈起兄台,早已倾慕得很。”
展梦白大笑道:“又是两声兄台。”
两人相对大笑间,展梦白不觉已对这精干的少年后生好感,将方才的惊险危难,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哪知杨璇突然缓缓敛住了笑声,长叹道:“小弟家世孤苦,自惭形秽,否则……唉,只是高攀不上。”
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言下之意,显然有与展梦白结为兄弟之心,却又仿佛不敢说出口来。
展梦白双眉轩动,大声道:“英雄岂论出身低,你若看得起我,我便看得起你,再说此话,便该罚了。”
杨璇大喜道:“小弟若能与兄台这样的男子结为生死金兰之交,也不枉虚度此一生了。”
展梦白朗声笑道:“有何不可,你我也不必学那般俗套,就在这里撮土为香,拜为兄弟如何?”
杨璇更是喜形于色,道:“兄台贵庚?”
展梦白笑道:“约莫二十左右,我也记不甚清了。”他脱略形迹,不拘小节,从来记不得这些身边琐事。
杨璇道:“小弟却已虚度二十二了……”
展梦白伸手一拍他肩头,大笑道:“你既二十二岁,便是我的大哥,再自称‘小弟’,便该罚了。”
当下两人便在溪旁撮土为香,结拜起来,展梦白孤身飘泊,此刻结了个金兰兄弟,不觉心中大畅。
杨璇目光转动,道:“你我虽不拘俗礼,但既已结拜兄弟,便该换个金兰之帖,不知二弟你意下如何?”
展梦白道:“大哥既要如此,小弟自然从命。”
杨璇含笑自怀中取出一只丝囊,囊中竟有数张纸笺,一截焦炭,他取出纸表微笑道:“就用此物来写如何?”
展梦白大笑道:“想不到大哥身侧竟带着这些东西。”
杨璇道:“我孤身赶路,沿途若见着风物绝佳之处,便忍不住要念几句歪诗,这些就是我路上写诗之物。”
展梦白道:“想不到大哥你还是位雅人。”
于是两人便以炭为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家谱,杨璇写得极为仔细,展梦白自也不能过于潦草。
伤口包扎好了,杨璇又取出些干粮野菜,以及提神的药物,展梦白也不客气,立刻就着清水吃了。
他禀赋本强,近日内功大进,略略歇息了片刻,精神便已振作,立时便嚷看要动身上道。
昆仑山势雄陡,他们虽已下山甚远,但此刻道路仍十分险峻,展梦白虽有心狂奔,但杨璇频频劝他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