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怕回过头,温渺渺便已不在那儿等着了。
而温窈在背后望着他背影渐渐被人群遮挡,眸中轻浅的流光被灯火照得摇曳。
她看了会儿,收回目光,从头上拔了根簪子放在桌上当茶水钱,而后兀自起身离开了茶棚。
一个人走在人群中,她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其实也并没有贺兰毓忧心忡忡的那种人人觊觎的局面。
她是很美,但还不至于美到上街都不便的地步。
雪白的面具掉落在地上,很快便教过往的行人踩坏了。
这条街上那么多人,温窈只是其中微乎其微的一个,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其中时会想:
要是换下这身衣裳,带上别的面具藏到那些人里,贺兰毓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吧?
可也只能想想,她如今没有路引与文牒,藏起来一时半刻也不过只能图个清静罢了,实际上连盛京城都出不去。
一路走得缓慢,温窈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直行到双腿发酸,恍然抬头时,才发现自己站在温府的大门前。
郑高节一家被撵走后,温家现如今大门紧闭,但因是过节的好日子,门前好歹还挂了两盏大红灯笼,赤红的暖光将褪色的大门也照出几分鲜亮来。
她提裙上台阶,扣门。
节日里的摊贩跟前人都不少,贺兰毓等了会儿,才近到那卖糖葫芦的小摊儿边,冲店主道:两支糖葫芦,现做,多浇些糖浆。
那店主诶了声,一边动手一边笑起来,官爷给家里孩子买的吧?小孩儿就爱吃些甜的,今儿个节日,我再给您那糖衣外头裹一层蜂蜜,权当哄孩子开心了。
他听着笑了笑,没多言,道了声多谢便站在一旁等。
等拿过糖葫芦,贺兰毓沉口气转过身,脚下一步步穿过面前遮挡的人群,但还隔着一段儿时,便停了下来。
温渺渺没在那儿了茶桌边已换了另一对年轻男女。
那个姑娘家好似在生气,急得一旁的男子满头大汗,手足无措,但凑在姑娘跟前久了,那男子不知说了个什么,惹得姑娘又忍不住消怒为笑,捶他一拳,教他赶紧坐下。
贺兰毓站在原地怔忡看了好半会儿,而后抬手到齐肩的位置挥了挥,片刻,人潮中便有侍卫上前来。
她去哪儿了?他问。
姨娘方才往东进了长风巷,卑职已派了人前去暗中护卫。
贺兰毓没多言语,提步朝长风巷而去,路上瞧见了那个被踩坏的面具,顶部裂开了一道丑陋的缝隙,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