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拼了──!」士兵大吼回道。

几千把声音,几万把声音交织着,彷佛在平地投下了一个炸弹一般,扶苏被震得半天也回不了神。

他预想过战争。

他也拍过战争的戏。

预想和拍戏,始终和现实不一样。

拍戏大多都是靠特效和後期剪辑而塑造出宏大又壮阔的场面。

但几十万人混战在一起,却是极为震撼的。他们操着简单的武器,在敌人身上互砍。他们彷佛只剩下肉体,残杀着同类,砍了一刀,没死,再补上一刀,一转头,立即被另一个人砍倒了。

战场上重重复复,扶苏站在远处不算看得清楚,却足够把他吓呆了!

鲜血喷洒出来,在阳光下盛开的血花!那刺人的味道,令人作呕的腥气,在十多里外的扶苏也能嗅得到!甚至他还能见到那一截截的断肠……脑浆……等等……

不同的,跟电影是不同的。

扶苏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到血腥,但到现场,他才发现……他受不了……

受不了那鲜血染红的大地,受不了士兵脸上原始的杀戮,受不了四周的人的麻木……

他颤抖着声音问了身旁的一个士兵:「他……他们为甚麽杀了人後……还要割下别人的耳朵?」他几乎想要吐出来,双手也不能自抑地发抖。

身旁被他拉住的士兵奇怪地看了扶苏一眼,似乎不明白为甚麽这麽简浅的问题扶苏也不知道。

他拱手恭敬地说:「回长公子,敌人的左耳是用作计算战功和免去责罚之用,如果一组人当中的五个人,死了三个,而剩下两人各割了三个左耳,那麽他们就可以免去责罚,反之则要军法处置,如果有多,便依照数量奖励该人。」

不可理喻!

扶苏颤抖着嘴想要吼出心中的说话,只是对上了士兵不以为然的目光,他发现他甚麽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挥挥手让小兵退下,自己死死的盯着平原上那令人注目的身影,彷佛那骄健的身姿带给了他无限的力量。

日光开始暴晒起来,刀剑开始不够用了,士兵们用最原始的方法扑杀对方,他们双手沾满了鲜血,不知染上多少人的血。

在战场上,秦牧的表现最为突出。

他骑在高高的马上,如入无人之景,手上的干戈用力一扫,顿时一排人的肚子被划破了,近身的,让秦牧用脚一蹬,再反手补上一记干戈,那人顿时再也起不了来。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层层叠叠死屍圈,死状不一,那一地的鲜血是他最好的赞扬。

长柄的干戈给他用得淋漓尽致,渐渐地,干戈的枪头也磨损了,他乾脆把它用力一插,插穿了一个小兵的颈子後,反手插出了自己身上的佩剑,利落地跳下马开始砍杀敌人。

秦牧的身影自马上消失时,扶苏真的要吓死了!

他连忙又扯过一个士兵的衣领,几近崩溃的问:「秦牧呢?你见到他吗?他受伤了?怎麽不见了?!!!」

士兵被摇得发昏,困扰地说:「回长公子,应该是拔刀下马砍杀敌军了吧……」

「你确定?」扶苏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哑掉了一般。

「……」这,怎麽回答?士兵有点卡壳了,只能无助地看着扶苏。

扶苏过了一会儿後,冷静下来时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他无力地挥挥手让士兵退下,自己只能无助地拼命仰起头看向平原。

此时他恨不得能一个望远镜,好等可以看清楚战场上的种种。

──虽然说他可能只看了一眼,便吐了。

此时吕军左翼有得骚动,扶苏紧张地看,似乎隐约地见到一支军队突然从後方偷袭。扶苏猜想,可能是清晨时便出发从後兜了一圈的王离此时赶到现场。

──蒙军是靠着山边而排成一阵,吕军和皇军想要偷袭的话,要先发明飞机。

冯劫突围而出,与吕军﹑皇军的右翼部队交战。

此时战场上的人已经开始混战得分不出披此,除了蒙恬和冯劫还高高地坐在马上作一个‘箭靶’外,其他人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纷纷以最原始的方法博杀。

扶苏紧张得手心冒起汗水,湿淋淋的。

此时突然一个血人往回走,扶苏心脏几近跳停,而他身边的士卫们也作出备战的状态,围着扶苏成了一个圈!

秦牧用衣服的下摆抹了一把脸──虽然作用不太大──然後倒出了一袋的耳朵,漠然地说:「满了。」之後他再次把袋子扣在腰间,大步的再次冲回战场内。

扶苏看着那血淋淋的耳朵僵了脸,胸口中几欲作呕,只是顾及形象,把喉咙中的污物硬生生再逼回胃中。

身旁一个士兵崇拜地说:「秦先锋可真勇猛无比!」

扶苏拼命按下胃中的不适,根本不能说甚麽!

☆、战争後的恐惧

就在扶苏扶着树乾呕时,突然一直呆在角落的李大牛跳了起来,大喊一声:「公子!小心!」然後用力地把扶苏推了出去。

一枝疾风如电般的箭,带着厉人的烈风,从崖上直直地射进了扶苏身旁的树干上,入木三分,余劲使到箭尾不停的抖动着!

──要是扶苏没有被推跌,这枝箭准会插在扶苏的心窝之上。

跌坐在地上的扶苏吓出了一身冷汗,後知後觉的卫兵们亦立即把他层层地围住,用身体挡住扶苏,警戒地往崖上看。

只见断崖上的一棵斜斜歪歪的树上正趴着一个吊着绳子的士兵,他见一箭不成,再次从箭筒里抽出另一枝箭,搭在弓上,不过没等他射出另一枝箭,蒙军的弓箭手已经万箭齐发,把他射成了一个箭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