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早解脱,好过终日胡思乱想。
谢辰的母亲谢夫人三年前因病逝世,父亲宁国公忙于军政,顾不上内宅之事。
常言道长嫂如母,她平日里的饮食起居,都是大嫂孟氏替她安排。
孟氏操持中馈多年,治家有方,为人面善目慈,外柔内坚,极易让人生亲近信赖之心。
孟氏就是按年纪也能做谢辰的娘了,她嫁进谢家时,谢辰才两岁不到,咿呀咿呀地伸手要她抱。将怀里的小姑娘养这么大,在孟氏心里,谢辰就是她半个女儿。
晚膳后,孟氏去了谢辰屋里,先是问屋里冰够不够,又嘱咐她勿要贪凉吃许多冰果,一日三餐不能敷衍,天热没胃口也要吃下去。
谢辰不嫌啰嗦,一件一件的点头,“知道的。”
孟氏疼惜地对着她笑:“你知道什么呀,下巴尖得都能戳人了。让你大哥哥看见,当我舍不得给你肉吃。”
谢辰也笑,摸了摸下巴,好像是不剩什么肉了。
“别摸了,你多吃点才是正经,一身骨头多怕人。”孟氏拉她在窗边坐下,晚风稍送来些凉气,她打着扇:“后日是太子加冠礼,我与你二嫂带你进宫。”
谢辰被风吹得舒适,闭上眼睛,往孟氏身上靠了靠,“大嫂安排就是。”
孟氏将她额边吹乱的发丝别在而后,慈爱地打量。因身居闺中,她穿着素白宽大的袍子,半点粉黛未施,长发只是用发带随意束起。
年轻姑娘的肌肤光滑水嫩,不见半道细纹。这样不施粉黛之下,脸上没一处瑕疵,端的惹人爱怜。
若她没有背负那等命格,只怕上门来提亲的人,早将她几个哥哥闹死了。想到这里,孟氏更心疼,无声叹了口气,放松身子由着她靠。
转眼到了入宫这日。
七月中旬的太阳十分毒辣,进宫需得沐浴焚香,穿戴得端庄肃穆,一层层衣裳捂的人汗流浃背。
谢辰没别的法子,只能靠心静给自己降温。脸上刻意的柔和一旦消失,眉眼便冷峻异常,周身气质清寒得好似冬天的晨雾。
大嫂孟氏与二嫂秦氏看着谢辰上马车,对视一眼,偷笑起来。
秦氏没忍住,摇着团扇道:“见到四妹妹感觉凉快了不少,比用冰还好使呢。”
谢辰回味过来,平静地说:“二嫂,你怎么跟二哥一样,喜欢拐弯抹角打趣人。”
“我不像我家男人,还能像谁?”秦氏沾沾自喜,还多了几分骄傲地扬眉。
秦氏生得貌美妩媚,虽然儿子已经年过十六,但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性子落落大方中带着点泼辣,很能镇得住谢磐,谢辰母亲当年一眼相中她做儿媳妇。果不其然,两口子这些年感情也是越来越好。
国公府离宫城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姑嫂三人说说笑笑,马车说话间就辘辘进了宫。
到了皇后宫中,谢家姑嫂见燕王妃也在,彼此行了礼。
皇后首先看谢辰,语气平缓中含着关切,“辰辰近来瘦了。”
谢辰温声回:“回娘娘的话,想是天气太热,胃口不好所致。”
孟氏跟着补说:“皇后娘娘好好说说四姑娘,我嫌她瘦,她还不信。”
燕王妃打量着谢辰,接过这话:“他们年轻孩子都不容易喂养,我家长星也是,一身骨头,外人看着当我虐待他。”
王妃与孟氏年纪差不多,也是柔和亲切,让人看着舒服。但容貌要惊艳些,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尊贵。
谢辰无话,只垂下眼帘轻笑。
皇后笑道:“太子亦然,弱冠的年纪看上去仍是弱不禁风。”
秦氏嗔笑道:“娘娘说笑,太子殿下哪能叫弱不禁风。他在围猎场上的雄姿,连我们家二爷都叹不如。”
做母亲的,无论皇后王妃还是诰命夫人,提起自家孩子,总有说不完的话。不知怎的,钻进谢辰耳朵里的,只剩蔺长星。
原来他每天早上习武两个时辰,下午读书练字,晚上点灯学到子时。除了偶尔出门散步,日日如此。
众女眷听了都夸他勤勉,将来可为君为国效力。
唯独谢辰心想,过得真闷。
在南州时,他有空下厨炖鱼汤,花半日的功夫编手绳,带着她去划船吹风。还会在夜幕下的竹楼里,为她吹笛子,给她唱南州的小曲儿。
对了,还会刺绣。用他的话说,因为闲,什么都想学。
回京之后,他要么是陪着贺裁风四处晃荡,要么是独自闷在府中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