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难道令堂……”
“业已作古,含恨以殁。五年前,她白了头,三年前,她盲了目……”他竭力控制情绪,但两滴冰凉的泪水,仍滴落腮旁。诛心人大叫一声,身形摇摇欲倒,泪珠滚滚而下。
宇文烈内心的骇震莫可言宜,诛心人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他是谁?他与自己难道有什么渊源?为什么他不肯说出来?空气在一时之间,变得出奇的沉重。
宇文烈镇定了一下,道:“前辈怎么了?”
诛心人激颤地道:“为故人悲,为故人恨!”
“前辈尊名?”
“诛心人!”
“晚辈认为是假托。”
“孩子,用不着追究真假,将来你会明白的。你埋葬三界魔君是怎么回事?”
宇文烈心念疾转,考虑是否该说出禁宫之钥这回事的经过,师父铁心修罗仇家不在少数,安知诛心人这些动人的表情,不是含有极深的用心?心念数转之后,他把肢天下第一魔抛落万虺谷,巧逢三界魔君的经过,说了出来,但保留了有关禁宫之钥的部分。
诛心人显然又是十分激动,迫视着宇文烈道:“三界魔君既因瘴疠发作而死,请你收尸,关于传言中的禁宫之钥,有没有透露出什么口风?”
宇文烈想了一想,不愿说谎,坦直的说:“有,他以之赠送晚辈!”
“他,送给你?”
“是的!”
“在你身边?”
宇文烈语音一沉,道:“不,那只是禁宫之钥的一半,晚辈已把它连同前辈不久前交托的那张地图,埋藏在一处极隐秘的处所!”
“哦!这样做很对!”
“前辈对上次交付晚辈的那张地图内容,还能记忆吗?”
“能,怎么样?”
“晚辈仅有十天的时间好活,以往交托恐怕不能完成了!”
诛心人窒了片刻,道:“孩子,跟我走!”
宇文烈一愣神,道:“跟前辈走?”
“不错!”
“到那里去?”
“至少找那绿衣少女!”
“找她!为什么?”
“要她设法为你解除毒龙丹之毒!”
“晚辈不会求她,也不会接受她的恩惠!”
“孩子,不要固执,骄狂冷傲均无妨,但不能流于愚妄。
你没有理由断然拒绝她好意而平白葬送生命。”
“不!”
“你准备十日之期,再会天下第一魔?”
“不会,如果晚辈不死,再会那魔头时,我必杀他!”
“可是孩子,你拒绝医治,你息能活下去呢?”
“晚辈时间不多,想赶回去见家师一面.然后……”
诛心人冷厉地道:“然后等着死神召唤?”
宇文烈衷心感激对方的关怀之情,但他不想改变主意,去接受仇家的恩惠,因为他是铁心修罗之徒,铁心修罗一生不受人半丝恩惠。他秉承了这种近于偏激的气质,对生死的选择,与别人大不相同,闻言之下,怆然一笑道:“未必尽然!”
“你认为毒龙丹毒你不死?”
“家师或许能够为力!”
“令师虽然功力通玄,恐怕解不了这毒!”
“晚辈只此一途,别无选择!”
诛心人慨然一叹道:“孩子,人只能死一次!”这句极通俗的俚语,却含有极深的寓意,宇文烈心中一动,道:“晚辈知道!”
“你现在是要回去见令师?”
“是的!”
“今师居处离这里多少行程?”
“这—点恕难相告!”
“你走吧!”
“告辞!”
“慢着!”
“前辈还有话要说?”
“你那张地图和半片禁宫之钥收藏之处是否隐密?万一被武林不肖之徒得手,后果难以想象。”
“前辈放心,不会被人发觉的!”
“还有,令堂埋骨之处在哪里?”
“前辈问这……”
“老夫想亲去凭吊一番,别无他意!”
宇文烈心中的疑云更盛,诛心人与自己父母必有相当渊源,但他为何又守口如瓶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泌密不成?在关系没有弄清之前,怎能让一个企图不明的陌生人凭吊庐墓,万一对方别有所谋……心念之中,冷漠地道:
“恕晚辈直言,前辈在没有表明真正的身份和意图之前,歉难奉告!”
诛心人一呆,道:“你可以走了!”
“前辈对晚辈屡施援手,晚辈谨铭心内,如有命在,终必报答!”
“唉!你走吧。”
“告辞!”宇文烈恭施一礼,退出屋外。
夜凉如水,宇文烈仰望夜空,舒了一口长气,弹身向谷外奔去。
一连数日昼夜不息的奔行,这一天来到距仙霞岭不及百里的衢州。他就官道旁的酒肆打尖用饭,草草果腹之后,继续上道奔行,他盘算着见到师父之后,如何措词桌告此行遭遇。如果他说出阎王剑被夺,百日巫山之约,和自己剩下短短数日的生命,师父的反应将如何?一个曾叱咤武林而身残功废的老人,是否受得住这打击?他不敢往下想,但又不能不想……
正行之间,只见数条人影风驰电掣般地迎面奔来。
宇文烈一偏身,向道旁闪开。
人影似一阵疾风般掠过,其中之一高声道:“少年人……吸血……狂人”最后一个字传来,人已到十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