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又是一声惊呼,他闭着眼,倚在门框上,全身似乎要瘫痪了。
惨!
惨!
惨无人道!天下,已找不到比这更惨的遭遇了。
床上,仰面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不,是一具裸尸,面目可怖,是恐惧与痛苦的揉合,那面目,令人一见终生难忘。
不知过了多久,朱昶才回过魂来,两串泪水,直挂腮边。
他咬紧牙关,走到床前,苦涩地哀呼了一声:'小香姐姐!'他不忍多看一眼,急抓一条棉被,覆在尸身上。她是被强暴而死。
'杀!杀!杀!'
他用手绞扭着自己的头发,口里歇斯底里的狂呼着,目眦尽裂,眼角淌出了血水。
他此刻只有一个意念,杀人!流血!把凶手撕成碎片,喝凶手的血,食凶手的肉,恨,凝结在心头,像是变成了有形之物,压迫得他更发狂。
此女何辜?此女何辜!
两腿一软,他瘫坐在床前地上。
他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然而一切是那么真实,这不是梦……
他强振作精神,在明间厅地用剑掘了一个坑,把陆叔夫妻女儿合埋一处,然后下跪哀声默祝道:'陆叔、陆婶、小香姐姐,我朱昶有生之日,誓报此仇,英灵其鉴!'祝毕起身,一颗残破的心,已飞越家门,父母弟妹,他们安全吗?
他弹身离了这凄惨的木屋,朝毗连的森林奔去。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去法,一路踉跄,衣衫被藤棘撕成了破布条,肌肤创痕累累。
日正当中,柴扉木屋在望。
'爸、妈,昶儿回家了!'
没有反应。
他急切地越扉而入,到了虚掩的屋门前,两脚似有千钧之重,提不起来,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他不敢想像将要呈现在眼帘的将是什么?他只暗暗默祷,希望这是一间空屋,照过去的例子,居处一旦被人发觉,父亲立刻迁移,他希望这次也不例外,他相信父亲的功力,自保是有余的,一代'剑圣',岂同凡响。
他自宽自解了一阵,却敌不过现实的恐惧,依然冷汗直流。
他胆怯得不敢踏入这日夜萦思的门槛。
事实很显明,若非是空屋,便是不堪想像。
义仆陆叔一家三口的惨象,再浮脑海,他真正感觉到自己的软弱,孤立无助,他不相信鬼神命运,而此刻,他多么希望有神灵相助。
阳光,从林空照向门庭,然而他看来是一片灰蒙蒙。
如何去接受这现实?
这虚掩着的门后面,是一幅什么景象?
他伸手想去推门,又颤栗地缩了回来。
日色已把他的身影,移动了方向,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他如石像般僵立着,灵魂似已在躯壳之外游离。
一声枭啼,划空而过,凄厉刺耳,朱昶连打了几个冷颤,汗毛根根直竖,本来在深山之内,这本习以为常,但此刻听在耳中,感受完全两样。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既成的事实也无法逃避!
他终于想透了这一点,猛一咬牙,推门而入,一颗心吊到了口边。
屋内,所有的摆设井然有序,似乎没有动过,也不见有什么破坏或打斗的痕迹,他深长地喘了一口气,虚弱地扶住桌角,努力镇定狂乱的情绪,频频擦拭额上的汗珠。
呆了片刻,他才逐屋搜寻,一切是那么安祥、平静,差的是不见人影。
提到口边的心,一半回到腔子里。
这是什么回事呢?
如果举家迁离,至少该带细软,照以前的例子,旧屋该付之一炬的。
他折回内室,再次搜索,希望能寻出些蛛丝马迹。目光触及壁上父亲悬剑的地方,不由陡然一震,那柄父亲赖以成名的'圣剑'不见了。
他茫然无主地坐在椅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突地──
他想到了绝谷边那紧急避难的秘窟,极可能,一家人全在那边,于是,他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屋,越过一片遮天蔽日的莽林,绝谷在望,他急急地奔了过去,谷边,是一片亩大的岩石地,仅是岩隙里长了些野草。
'血!'
他惊叫一声,楞住了。
这一发现,使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全身流过一阵颤栗。
再运审视,一滩滩、一洼洼,血渍遍地都是,他朝血迹最多的地方走去。
事实证明,此地业已发生事故,搏斗的现场在这里,只是吉凶未卜。
两根断指,凝在血渍中。
朱昶登时血行加速,头脑发晕,他俯身检起那两根断指,只见切口平齐,是被利器所削,从指节来看,不是食中二指,便是中指与无名指,这断指皮肤粗糙,显然是属来人方面的。
一抬头,不远处现出一只断臂,是齐肩被削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