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克细看他
的脸相,不觉打了个寒噤,但见他容貌怪异之极,除了两颗
眼珠微微转动之外,一张脸孔竟与死人无异,完全木然不动,
说他丑怪也并不丑怪,只是冷到了极处、呆到了极处,令人
一见之下,不寒而栗。
欧阳克定了定神,但见梅超风一步步的逼近,知她一出
手就是凶辣无伦,心想须得先发制人,左手打个手势,三名
驱蛇男子吹起哨子,驱赶群蛇涌了出来。八名白衣女子端坐
不动,想是身上均有伏蛇药物,是以群蛇绕过八女,径自向
前。
梅超风听到群蛇奔行窜跃之声,便知乃是无数蛇虫,心
下暗叫不妙,当即提气跃出数丈。赶蛇的男子长杆连挥,成
千成万条青蛇漫山遍野的散了开去。穆念慈凝目望去,见梅
超风脸现惊惶之色,不禁代她着急,心想:“这个怪女人难道
便是他的师父吗?”只见她忽地转身,从腰间抽出一条烂银也
似的长鞭,舞了开来,护住全身,只一盏茶功夫,她前后左
右均已被毒蛇围住。有几条蛇给哨子声逼催得急了,窜攻上
去,被她鞭风带到,立时弹出。
欧阳克纵声叫道:“姓梅的妖婆子,我也不要你的性命,
你把《九阴真经》交出来,公子爷就放你走路。”他那日在赵
王府中听到《九阴真经》在梅超风手中,贪念大起,心想说
甚么也要将真经夺到,才不枉了来中原走这一遭。若能将叔
父千方百计而无法取得的真经双手献上,他老人家这份欢喜,
可就不用说了。
梅超风对他说话毫不理会,把银鞭舞得更加急了,月色
溶溶之下,闪起千条银光。欧阳克叫道:“你有能耐就再舞一
个时辰,我等到你天明,瞧你给是不给?”梅超风暗暗着急,
筹思脱身之计,但侧耳听去,四下里都是蛇声,她这时已不
敢迈步,只怕一动就踏上毒蛇,若给咬中了一口,那时纵有
一身武功也是无能为力的了。
欧阳克坐下地来,过了一会,洋洋自得的说道:“梅大姊,
你这部经书本就是偷来的,二十年来该也琢磨得透啦,再死
抱着这烂本子还有甚么用?你借给我瞧瞧,咱们化敌为友,既
往不咎,岂不美哉?”梅超风道:“那么你先撤开蛇阵。”欧阳
克笑道:“你先把经本子抛出来。”这《九阴真经》刺在亡夫
的腹皮之上,梅超风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哪肯交出?打定
了主意:“只要我被毒蛇咬中,立时将经文撕成碎片。”
穆念慈张口想叫:“你跃上树去,毒蛇便咬你不到了!”苦
于嘴巴被手帕缚住,叫喊不出。梅超风却不知左近就有几棵
高大的松树,心想这般僵持下去,自己内力终须耗竭,当下
伸手在怀中一掏,叫道:“好,你姑奶奶认栽啦,你来拿罢。”
欧阳克道:“你抛出来。”梅超风叫道:“接着!”右手急扬。
穆念慈只听得嗤嗤嗤几声细微的声响,便见两名白衣女
子倒了下去。欧阳克危急中着地滚倒,避开了她的阴毒暗器,
但也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又惊又怒,退后数步,叫道:“好妖
婆,我要你死不成,活不得。”
梅超风发射三枚“无形钉”,去如电闪,对方竟能避开,
不禁暗佩他功夫了得,心中更是着急。欧阳克双目盯住她的
双手,只要她银鞭劲势稍懈,便即驱蛇上前。这时梅超风身
旁已有百余条青蛇横尸于地,但毒蛇成千成万,怎能突围?欧
阳克忌惮她银鞭凌厉,暗器阴毒,却也不敢十分逼近。
又僵持了大半个时辰,月亮偏西,梅超风烦躁焦急,呼
吸已感粗重,长鞭舞动时已不如先前遒劲,当下将鞭圈逐步
缩小,以节劲力。欧阳克暗喜,驱蛇向前,步步进逼,却也
怕她拚死不屈,临死时毁去经书,当下全神贯注,只待在紧
急关头跃前抢经。耳听蛇圈越围越紧,梅超风伸手到怀里摸
住经文,神色惨然,低低咒骂:“我大仇未复,想不到今夜将
性命送在这臭小子的一群毒蛇口里。”
突然之间,半空中如鸣琴,如击玉,发了几声,接着悠
悠扬扬,飘下一阵清亮柔和的洞箫声来。众人都吃了一惊。欧
阳克抬起头来,只见那青衣怪人坐在一株高松之巅,手按玉
箫,正在吹奏。欧阳克暗暗惊奇,自己目光向来极为敏锐,在
这月色如昼之际,于他何时爬上树巅竟是全然没有察觉,又
见松树顶梢在风中来回晃动,这人坐在上面却是平稳无比。自
己从小就在叔父教导下苦练轻功,要似他这般端坐树巅,只
怕再练二十年也是不成,难道世上真有鬼魅不成?
这时箫声连绵不断,欧阳克心头一荡,脸上不自禁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