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微笑道:“这位欧阳居士处心积虑,真料得远啊。”黄
蓉道:“伯伯,我不知这画是老毒物绘的,这人定然不怀好意。”
一灯微笑道:“一部九阴真经,也瞧得恁大。”黄蓉道:“这画
和九阴真经有关么?”一灯见她兴奋惊讶之下,颊现晕红,其
实已吃力异常,只是强运内力撑住,于是伸手扶住她右臂,说
道:“这事将来再说,先治好你的伤要紧。”当下扶着她慢慢
走向旁边厢房,将到门口,那书生和农夫突然互使个眼色,抢
在门口,同时跪下,说道:“师父,待弟子给这位姑娘医治。”
一灯摇头道:“你们功力够么?能医得好么?”那书生和
农夫道:“弟子勉力一试。”一灯大师脸色微沉,道:“人命大
事,岂容轻试?”那书生道:“这二人受奸人指使来此,决无
善意。师父虽然慈悲为怀,也不能中了奸人毒计。”一灯大师
叹了口气道:“我平日教了你们些甚么来?你拿这画好生瞧瞧
去。”说着将画递给了他。那农夫磕头道:“这画是西毒绘的,
师父,是欧阳锋的毒计。”说到后来,神态惶急,泪流满面。
靖、蓉二人都是大惑不解:“医伤治病,怎地有恁大关系?”
一灯大师轻声道:“起来,起来,别让客人心中不安。”他
声调虽然和平,但语气却极坚定。二弟子知道无可再劝,只
得垂头站起。一灯大师扶着黄蓉进了厢房,向郭靖招手道:
“你也来。”郭靖跟着进房。一灯将门上卷着的竹帘垂了下来,
点了一根线香,插在竹几上的炉中。
房中四壁萧然,除一张竹几外,只地下三个蒲团。一灯
命黄蓉在中间一个蒲团上坐了,自行盘膝坐在她身旁的蒲团
上,向竹帘望了一眼,对郭靖道:“你守着房门,别让人进来,
即令是我的弟子,也不得放入。”郭靖答应了。一灯闭了双眼,
忽又睁眼说道:“他们若要硬闯,你就动武好了。关系你师妹
的性命,要紧,要紧。”郭靖道:“是!”心下更是大惑不解:
“他的弟子对他这般敬畏,怎敢违抗师命,硬闯进来?”
一灯转头对黄蓉道:“你全身放松,不论有何痛痒异状,
千万不可运气抵御。”黄蓉笑道:“我就算自己已经死啦。”一
灯一笑,道:“女娃儿当真聪明。”当即闭目垂眉,入定运功,
当那线香点了一寸来长,忽地跃起,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
指,缓缓向她头顶百会穴上点去。黄蓉身不由主的微微一跳,
只觉一股热气从顶门直透下来。
一灯大师一指点过,立即缩回,只见他身子未动,第二
指已点向她百会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强间、脑户、
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点将下来,一枝
线香约燃了一半,已将她督脉的三十大穴顺次点到。
郭靖此时武功见识俱已大非昔比,站在一旁见他出指舒
缓自如,收臂潇洒飘逸,点这三十处大穴,竟使了三十般不
同手法,每一招却又都是堂庑开廓,各具气象,江南六怪固
然未曾教过,九阴真经的“点穴篇”中亦未得载,真乃见所
未见,闻所未闻,只瞧得他神驰目眩,张口结舌,只道一灯
大师是在显示上乘武功,哪里想到他正以毕生功力替黄蓉打
通周身的奇经八脉。
督脉点完,一灯坐下休息,待郭靖换过线香,又跃起点
在她任脉的二十五大穴,这次使的却全是快手,但见他手臂
颤动,犹如蜻蜓点水,一口气尚未换过,已点完任脉各穴,这
二十五招虽然快似闪电,但着指之处,竟无分毫偏差。郭靖
惊佩无已,心道:“咳,天下竟有这等功夫!”
待点到阴维脉的一十四穴,手法又自不同,只见他龙行
虎步,神威凛凛,虽然身披袈裟,但在郭靖眼中看来,哪里
是个皈依三宝的僧人,真是一位君临万民的皇帝。阴维脉点
完,一灯大师径不休息,直点阳维脉三十二穴,这一次是遥
点,他身子远离黄蓉一丈开外,倏忽之间,欺近身去点了她
颈中的风池穴,一中即离,快捷无伦。
郭靖心道:“当与高手争搏之时,近斗凶险,若用这手法,
既可克敌,又足保身,实是无上妙术。”凝神观看一灯的趋退
转折,抢攻固然神妙,尤难的却是在一攻而退,鱼逝兔脱,无
比灵动,忽然心想:“那瑛姑和我拆招之时,身法滑溜之极,
与大师这路点穴法有三分相像,倒似是跟大师学的一般,但
高下却是差得远了。”
再换两枝线香,一灯大师已点完她阴蹻、阳蹻两脉,当
点至肩头巨骨穴时,郭靖突然心中一动:“啊,《九阴真经》中
何尝没有?只不过我这蠢才一直不懂而已。”心中暗诵经文,
但见一灯大师出招收式,依稀与经文相合,只是经文中但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