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云奇呆了半晌,再无话说,左手一挥,说道:“你总是对的,
我总是错的,走吧!”
那女郎嫣然一笑,道:“且慢!”摸出一块手帕,给他抹
去满额汗水,道:“大雪地里,出了汗不抹去,莫着了凉。”曹
云奇心中甜甜的说不出的受用,满腔怒气登时化为乌有,挥
鞭在那女郎的灰马臀上轻轻一鞭。二人双骑,并肩驰去。
那女郎名叫田青文,年纪虽轻,在关外武林中却已颇有
名声。因她容貌美丽,性又机伶,辽东武林中公送她一个外
号,叫作“锦毛貂”。那貂鼠在雪地中行走如飞,聪明伶俐,
“锦毛”二字,自是形容她的美貌了。她父亲田归农逝世未久,
是以她一身缟素,戴着重孝。
两人急奔一阵,追上了殷吉、阮士中、周云阳三人。阮
士中向曹云奇横了一眼,说道:“去了这么久,见到什么了?”
曹云奇脸一红,道:“没见什么。”双腿一夹,纵马快跑。
又奔出数里,山势渐陡,雪积得厚厚的,马蹄一溜一滑,
四人不敢催,松马缰缓行。转过两个山坳,山道更是险峻。忽
听左首一声马嘶,曹云奇右足在马镫上一点,斜身飞出,落
在一株大松树后面,先藏身形,再纵目向前望去。只见山坡
边几株树上系着五匹马,雪地里一行足印,笔直上山。曹云
奇叫道:“两位师叔,小贼逃上山啦,咱们快追。”
殷吉向来谨慎,说道:“对方若是故意引诱咱们来此,只
怕山中设了埋伏。”曹云奇道:“就是龙潭虎穴,今日也要闯
他一闯!”殷吉听他说得鲁莽,颇为不快,向阮士中道:“阮
师兄,你说怎的?”阮士中还未答话,田青文抢着道:“有威
震天南殷师叔在此,就有再厉害的埋伏,也不用怕。”殷吉微
微一笑,道:“瞧他们神情,走得极是匆忙,似乎又不是设伏。
这样吧,”手指右首,说道:“咱们从这边绕道上山,转过来
攻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曹云奇叫道:“好,此计大妙!”
殷吉等都下了马,将马匹系在大松树下,翻起长衣下襟
缚在腰里,展开轻功提纵术,从山坡右首上山。这一带树木
丛生,山石嶙峋,行走甚是不便,但多了一层掩蔽,却不易
为敌人发觉。五人初时鱼贯而行,一个紧接一个,时候一长,
渐渐分出了功夫高下。殷吉与阮士中并肩在前,曹云奇堕后
丈余,田青文与周云阳又在后数丈。曹云奇心想:“殷师叔是
南宗掌门,号称威震天南,不知他南宗的功夫与我北宗到底
谁高谁低?今日倒要领教领教。”一提气,足下加劲,倏忽抢
在殷阮二人前头。
只听殷吉赞道:“曹世兄,好俊身手啊,当真是英雄出在
年少。”曹云奇怕他追上,不敢回头,只道:“请殷师叔多加
指点。”口中这么说,脚下丝毫不停,奔了一阵,似乎听得脚
步声息,回头一望,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殷吉、阮士中两人
就在他身后不远,忙加快脚步,急冲数丈。
殷吉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山上积雪更厚,道
路崎岖,行走自是费力。只过了半支香功夫,曹云奇渐渐慢
了下来,忽觉后脑微微温热,似乎有人呼气,正要回头,右
肩上有人轻轻一拍,听得殷吉笑道:“小伙子,加把劲儿!”曹
云奇一惊,提气向前猛冲。这一冲虽把殷阮两人抛下了十多
丈,但已然心浮气粗,头上冒汗。他伸袖一擦额上汗水,想
起适才田青文给自己擦汗的情景,嘴里间不由得露出微笑,但
听得背后踏雪之声,殷吉两人又赶了上来。
殷吉见曹云奇这么一冲一慢,早知他轻功远不是自己对
手,只是七星手阮士中一声不响的并肩而行,自己跑得快,他
也快,自己跑得慢了,他跟着放慢脚步,看来尚是游刃有余,
未尽全力,心道:“你们师叔侄俩今儿考较老儿来着。”当下
猛吸一口气,施展数十年勤修苦练的轻功,在白雪山坡上宛
似足不点地般滑了上去。
天龙门创自清初,原本一支,到康熙年间,掌门人的两
个大弟子不和,待掌门人一死,便分为南北两宗。南宗以轻
捷剽悍为尚,北宗却注重沉稳狠辣。两宗武功本源架式完全
相同,使用之时,却颇有异处。这上山的轻功原是南宗所擅,
殷吉人虽肥胖,一施展本门心法,竟然矫捷胜于猿猴,片刻
之间,已赶出曹云奇一里有余。阮士中却仍是不即不离的与
他并肩而行。殷吉数次放快,要想将他抛落,但每次只抢前
数丈,阮士中又稳稳的追将上来。
眼见离峰顶只两三里路程,殷吉笑道:“阮师兄,咱俩比
比脚力,瞧谁先上峰顶。”阮士中道:“我哪里赶得上殷师兄?”
殷吉道:“别客气啦!”话一出口,如箭离弦般疾冲而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