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来。
他等了两天,都是一场空。到第三天上,终于鼓起了勇
气走到计老人家中。李文秀出来开门,一见是他,说道:“我
从此不要见你。”啪的一声,便把板门关上了。苏普呆了半晌,
莫名其妙的回到自己家里,心里感到一阵怅惘:“唉,汉人的
姑娘,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自然不会知道,李文秀是躲在板门之后掩面哭泣。此
后一直哭了很久很久。她很喜欢再和苏普在一起玩,说故事
给他听,可是她知道只要给他父亲发觉了,他又得狠狠挨一
顿鞭子,说不定会给他父亲打死的。
时日一天一天的过去,三个孩子给草原上的风吹得高了,
给天山脚下的冰雪冻得长大了,会走路的花更加袅娜美丽,杀
狼的小孩变成了英俊的青年,那草原上的天铃鸟呢,也是唱
得更加娇柔动听了。只是她唱得很少,只有在半夜无人的时
候,独自在苏普杀过灰狼的小丘上唱一支歌儿。她没一天忘
记过这个儿时的游伴,常常望到他和阿曼并骑出游,有时,也
听到他俩互相对答,唱着情致缠绵的歌儿。
这些歌中的含意,李文秀小时候并不懂得,这时候却嫌
懂得太多了。如果她仍旧不懂,岂不是少了许多伤心?少了
许多不眠的长夜?可是不明白的事情,一旦明白之后,永远
不能再回到从前幼小时那样迷惘的心境了。
是一个春深的晚上,李文秀骑了白马,独自到那个杀狼
的小山上去。白马给染黄了的毛早已脱尽,全身又是像天山
顶上的雪那样白。
她立在那个小山丘上,远远望见哈萨克人的帐篷之间烧
着一堆大火,音乐和欢闹的声音一阵高,一阵低的传来。原
来这天是哈萨克人的一个节日,青年男女聚在火堆之旁,跳
舞唱歌,极尽欢乐。
李文秀心想:“他和她今天一定特别快乐,这么热闹,这
么欢喜。”她心中的“他”,没有第二个人,自然是苏普,那
个“她”自然是那朵会走路的花,阿曼。
但这一次李文秀却没猜对,苏普和阿曼这时候并不特别
快乐,却是在特别的紧张。在火堆之旁,苏普正在和一个瘦
长的青年摔交。这是节日中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摔交第一的
有三件奖品:一匹骏马,一头肥羊,还有一张美丽的毛毯。
苏普已接连胜了四个好汉,那个瘦长的青年叫做桑斯儿。
他是苏普的好朋友,可也要分一个胜败。何况,他心中一直
在爱着那朵会走路的花。这样美丽的脸,这样婀娜的身材,这
样巧妙的手艺,谁不爱呢?桑斯儿明知苏普和阿曼从小便很
要好,但他是倔强的高傲的青年。草原上谁的马快,谁的力
大,谁便处处占了上风。他心中早便在这样想:“只要我在公
开的角力中打败了苏普,阿曼便会喜欢我的。”他已用心的练
了三年摔交和刀法。他的师父,便是阿曼的父亲车尔库。
至于苏普的武功,却是父亲亲传的。
两个青年扭结在一起。突然间桑斯儿肩头中了重重的一
拳,他脚下一个踉跄,向后便倒,但他在倒下时右足一勾,苏
普也倒下了。两人一同跃起身来,两对眼睛互相凝视,身子
左右盘旋,找寻对方的破绽,谁也不敢先出手。
苏鲁克坐在一旁瞧着,手心中全是汗水,只是叫道:“可
惜,可惜!”车尔库的心情却很难说得明白。他知道女儿的心
意,便是桑斯儿打胜了,阿曼喜欢的还是苏普,说不定只有
更加喜欢得更厉害些。可是桑斯儿是他的徒弟,这一场角力,
就如是他自己和“哈萨克第一勇士”苏鲁克的比赛。车尔库
的徒弟如果打败了苏鲁克的儿子,那可有多光彩!这件事会
传遍数千里的草原。当然,阿曼将会很久很久的郁郁不乐,可
是这些事不去管它。他还是盼望桑斯儿打胜。虽然苏普是个
好孩子,他一直很喜欢他。
围着火堆的人们为两个青年呐喊助威。这是一场势均力
敌的角斗。苏普身壮力大,桑斯儿却更加灵活些,到底谁会
最后获胜,谁也说不上来。
只见桑斯儿东一闪,西一避,苏普数次伸手扭他,都给
躲开了。青年男女们呐喊助威的声音越来越响。“苏普,快些,
快些!”“桑斯儿,反攻啊!别尽逃来逃去的。”“啊哟,苏普
摔了一交!”“不要紧,用力扳倒他。”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李文秀隐隐听到了大家叫着“苏普,
苏普”。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大家叫苏普?”于是骑了白马,
向着呼叫的声音奔去。